在大臂上的那隻臂環從來還沒有這樣熱,“不,放開他,放開他!”
她抓到了光滑的皮革,是比爾的夾克,但從她手中滑脫,又聽到可怕的吸不進去空氣的咋咋聲,彷彿什麼人的喉嚨裡被塞滿了沙子。諾曼低沉地、門聲悶氣地笑著,羅西伸出雙臂摸索著朝笑聲走去。她摸到比爾夾克衫的肩膀,繼續往上摸著,她摸到一樣模糊不清的東西——像死魚一樣的東西,凸凹不平的……橡膠的……
是橡膠。
他戴著一副面具,羅西想。是某種動物的面具。
突然,她的左手被抓住,塞進溫暖的潮溼之中。當她意識到那是諾曼的嘴時,他的牙齒已經向她的手指上咬了下來,一口咬進了骨頭裡。
她忍受著難以想象的疼痛。但是又一次,她的反應不再像從前那樣恐懼和絕望地放棄,讓諾曼為所欲為。現在她全身像瘋了一般燃燒著憤怒的火焰。她並沒有試圖把手從他那正在咀嚼的嘴裡拉出來,相反,她將手指彎曲起來,狠狠地擠壓著他的牙齦,又用那隻強有力的左手抓住他的下巴,用力一拉。
她手中發出奇怪的斷裂聲,像一塊木板被膝蓋骨壓斷。她感到諾曼退縮了回去,在他痛苦的嚎叫聲中只能聽得見母音:“啊……”他的下頜像檔案櫃上的抽屜似地撅了出來,已經和下巴上的關節脫節。他恐懼地尖叫著,羅西趁機將血淋淋的手指從他嘴裡拿了出來。她想:這就是你咬人的好下場,你這畜生,讓你在再咬人。
她從他的呻吟中聽出他正在後退,順著襯衫與牆壁的摩擦聲摸索過去,心想,他現在該開槍了,一邊轉回身去找比爾。黑暗中看到他的黑影斜靠在牆上,絕望地咳嗽著。
“嘿,夥計們。玩笑開夠了,該收場了。”是樓上那個男人在說話。他聽起來是個性情急躁的人,聽起來好像已經下樓,遠遠地站在走廊裡。羅西用鑰匙開門時心裡有一種不祥的預感。她大喊起來,聽上去完全不像她的聲音。
“離開那兒,你這白痴,他會殺了你,別——”
槍響了,她向左邊看去,剎那間像是噩夢般,她看到了諾曼,他曲膝跪在地上,子彈閃過得太快,根本不可能看清他頭上戴著什麼東西。然而她卻看見了:那是一副齜牙咧嘴的公牛面具,張開的嘴邊有一圈鮮血——那是她的血。透過它空洞的眼孔,她能看到諾曼邪惡的目光正在盯著她,那眼神像原始穴居人即將發起一場聖戰一樣可怖。
羅西把比爾拖進房間,撞上了房門。剛才還在抱怨的那個房客尖叫著。路燈從視窗投射進來,儘管濃霧將光線變得一片模糊,但是同門廊、走廊和樓梯相比,這裡已經十分明亮了。
首先映入她眼簾的是那隻臂環,黑暗中它從床頭燈的底座旁發出幽暗的亮光。剛才是我自己乾的,她想。她是那樣驚奇,簡直要感到自己愚蠢了。全都是我自己乾的,只要認為是它給我以力量就足夠了——
當然,她內心那個理智的聲音回答了她。當然是你自己乾的,臂環根本沒有魔力,魔力總是來自你自己的體內,力量——
不,不,她絕對不願意沿著這條思路繼續想下去了。正在這時,她的注意力被諾曼瘋狂的撞門聲轉移了。廉價的木板在他的重擊下裂開了,合頁在呻吟著。遠處樓上那個羅西從未見過面的鄰居開始痛哭起來。
快點兒,羅西,趕快!你知道自己該做些什麼,該去什麼地方——
“羅西……打電話……給……”比爾說到這裡,劇烈的咳嗽使他無法繼續下去。她沒時間聽這個愚蠢的主意,以後這可能會覺得不錯,但現在他們惟一要做的事情就是設法不被殺掉,她要照顧他,保護他……這就意味著必須帶他去一個安全的地方,對於他們都安全的地方。
羅西飛快地拉開壁櫃的門,希望發現裡面藏著一個陌生的未知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