興許是她視線中的情緒太過強烈,被她看著的兩人頓了頓,先後轉過頭來。傅遇風的母親看著她,溫和地笑了笑,朝她輕輕頷首。
“初次見面,千羽。”
“楚阿姨,傅叔叔……”紀千羽緊張地眨了眨眼,在開口後慢慢平靜下來。她努力按住仍然飛快的心跳,朝楚瑜和傅聲努力地露出最好看的笑來,“怎麼沒聯絡我和遇風去接你們?做晚輩的多有失禮,太不好意思了。”
她努力地組織著語言,每個字出口前都要仔細斟酌,從沒覺得自己的詞語儲備這麼貧乏過。楚瑜指了指傅聲,朝她柔和地解釋:“你傅叔叔的工作不太方便請假,我們這次來也是克服了很多問題,實在沒法待得太久。看完這場演出就要連夜坐飛機趕回去,何必再讓你們跟著受累。”
楚瑜是音樂學院的教授,時間相對自由,傅聲則是公職人員,且職位不低,出一次國要向上級層層報備,的確很不方便,也無法久待。紀千羽理解地點了點頭,看似妥帖平靜,心裡的弦卻已經崩到極致,鼻尖沁出細微的汗意,自己都未曾察覺。
楚瑜看出她的緊張,伸出手來,輕輕地拉住她的手。紀千羽只覺得自己呼吸都停了,楚瑜側眸看了一眼臺上,朝她溫和地笑笑。
“離得這麼遠,雖然很早就聽過你的名字,不過我和他爸爸,對你還真是不算太瞭解。”她輕聲說,安撫地捏了捏她的掌心,“願意和我們介紹一下自己嗎?離演出開始還有五分鐘,想說什麼都可以。”
五分鐘後演出就要開始,各種樂器和音樂家的座椅都已經穩妥地放置在了臺上。這是一場紀念樂團成立兩百年的慶典音樂會,在知名慈善音樂家加拉瓦先生的參與牽引之下,演出所得的所有收益都將捐獻給慈善事業,是今年歐洲最為重要的音樂盛事。
在演奏大廳的樓上,是巨大的宴會廳,只待今晚的演出完美落幕之後,各界名流與新聞媒體都將濟濟一堂,將今晚的盛況向全世界傳遞。這裡也不比一般的獨奏演奏廳,黑暗中只剩下唯一的一束光,而是處處典雅精緻,金碧輝煌,與燦爛恢宏的交響曲相得益彰。
傅遇風的鋼琴也已經被搬了上來,坐落在臺前,最靠近觀眾的位置,巨大的三角鋼琴佔據了舞臺一角,黑白琴鍵和其他繁複的裝飾相比過於樸素,紀千羽向鋼琴的方向看去,卻覺得自己漸漸平靜了下來。
只有五分鐘,但她忽然覺得自己想說的太多太多。
“好。”但她最終只是這麼說,視線落在越過層層疊疊的觀眾與舞臺上逐漸就位的音樂家,露出回憶獨有的溫柔。
“我叫狄安娜溫斯特,還有一個名字是紀千羽,中奧混血。紀是我媽媽的姓氏,也是她為我取的名字。不過她在我幾歲的時候就離開了,我在最近找到過她,見了一面。但是十五年時間太長,我和她都忘了曾經做母女時的感覺,她另有家庭,我也無法再叫她一聲媽媽。我三年前為了她去往國內,在第二年的時候,認識了遇風。”
“我對他一見鍾情,他拒絕過我很多次,也幫了我很多次。那個時候我被家裡切斷了經濟來源,打工兼職賣畫為生,日子過得極度艱難。他因為抑鬱症,隱姓埋名,在一家午夜場酒吧當鋼琴手,彼此都是最為狼狽的時候。看不見以後有什麼希望,但卻無法抗拒相互依偎的溫度,因為沒有明天而選擇走在一起,在一起後卻又無法抑制的渴望起共同的明天。”
“後來他為了救我傷了手,我為了替他復仇選擇回到這裡。在一起明明只是兩個人之間的事,放在我們中間卻必須要經歷九九八十一難,到現在還不知道苦究竟有沒有吃完。平心而論,或許彼此放過才是更好的選擇,至少我們都不用這麼辛苦。但是……”
倒數第二分鐘,傅遇風終於從後臺來到臺前。他穿著的黑西裝白襯衫是紀千羽昨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