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悠休息了會兒,又繼續蹲回電腦前, 「我再看一會兒。」
擱從前,沈一安一定會坐下給她灌輸些前輩的理念, 工作而已, 沒必要這麼拼,但現在,他多說一句工作以外的話都像是在管閒事,說白了,就是心裡還膈應。
他想起自己剛畢業參加工作的時候,也就和林悠一模一樣,很拼,很焦慮,覺得自己身上有擔子, 要負責到底。直到事與願違的次數多了,才學會用平常心去接人待物。
就像解一道題,需要藉助數學公式,如果忘記了公式,自然題就解不出來。
但有一種人,就算不知道公式,也要硬算。只要結果不是天文數字,總能讓他算出來。
可以,但是沒必要。日子過得好好的,幹啥非得較那個勁。不是誰都願意捨命陪君子的。
或者換種更直白的解讀,當一個男人對一個女人有意思的時候,什麼都願意做;當一個男人對一個女人沒意思的時候,做什麼都不情願。
沈一安穿上外套,從煙盒裡摸出一根,叼在嘴裡,「我先溜了。」
林悠「嗯」了一聲,眼睛珠子始終盯著電腦螢幕。
走出機房,沈一安去到外頭點菸,然後給老戴打電話。
老戴在外頭跑了一整天,現在人還在殯儀館那邊。
「按章程,我們有權不經家屬同意進行屍檢,但法醫那邊得跟上級打報告,下午給的答覆,說這事還得跟政法委那邊打招呼,你說說……」
「這是明擺著內部有人在幫他們做手腳。」
「是,就這麼明擺著的事。」
錢或權,總有一樣能讓人閉上嘴。這就是現實。
沈一安問:「那你晚上打算怎麼辦?在殯儀館守夜?」
「不然呢?我要是走了,這幫孫子肯定轉頭就把人給火化了。他們幹得出來。」
沈一安開玩笑,「你要是虛,我去接你的班。」
老戴在夜風裡哆嗦著跺腳,「放心吧。我活了四十幾年,沒做過啥虧心事,一身浩然正氣,鬼見我都繞道走。」
掛了電話,沈一安準備開車回家。車子剛開出小院,便瞧見有個男人站在派出所門口東張西望,行跡還挺鬼祟。
沈一安搖下窗戶,探出頭問人,「你有什麼事嗎?」
男人穿一件黑色短款大衣,看著四十出頭的樣子,擺手說:「沒事。」
沈一安上下打量了他一眼,看著不像是無業遊民,也不像來報案的,於是繼續盤問,「沒事大晚上在派出所門口瞎晃悠什麼?」
「……我等人。」
「等誰啊?」
男人遲疑了一下,反問:「你是這裡的民警嗎?」
沈一安今天穿的是便服,開的也是自己的車,被誤會也正常。
「是,你找誰?」
「我找你們單位的林悠。」
聽到林悠的名字,沈一安的口氣變了。
「你是她哪位?」
「我是她叔叔。」
機房裡,林悠正對著電腦幹瞪眼,適時門開,沈一安抱著床被褥進來了。
「你怎麼回來了?」
「剩下的影片我來審,你先回去吧。」
沈一安把新買的煙扔桌上,顯然做好了通宵的打算,「你叔叔說你好幾天沒回家了,擔心你,都找到單位來了。你快回家吧,這裡我搞定。」
林悠心裡清楚,林文彬不是擔心她,而是來堵她的。
林悠垮著張臉走出單位,看見林文彬,也不躲躲藏藏。
人經過跟前時,林文彬問她,「冷不冷?」
「不冷。」
「累不累?」
「不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