呷了一口酒,接著說下去。“這病是以記錯事逐漸開始的,對一些簡單的事情忘記了,比如怎樣繫鞋帶,電燈開關是幹什麼用的,用餐時他經常坐在哪個位置。然後,隨著病情惡化,記憶力越來越差。病人往往認不出任何人,甚至認不出丈夫或妻子。他們可能忘記怎樣進食,而不得不由別人餵食;口渴時,他們可能都不會找人要水喝。他們往往毫無自制力,情況嚴重的還撒野、搞破壞。最終他們死於這病,不過要拖十到十五年——對於和這種病人生活在一起的人來說,這些歲月是極其痛苦難熬的。”
皮特·史密斯停了一會兒,然後對他們講,“腦子裡的變化,在屍體剖檢時可以看出。阿爾茨海默氏症侵襲大腦皮層中的神經細胞——這裡是管感覺和記憶的。這種病扭歪或割斷神經纖維和末梢,使大腦內佈滿了一種叫做斑的微細物質。”
“關於你的研究,我看了一點材料,”薩姆說,“不過我想你親自給我們談談你現在的研究方向。”
“是遺傳學方向。由於沒有阿爾茨海默氏症的動物模型——就我們所知,沒有動物得這種病——我拿動物做研究,是在化學的基礎上研究智力的老化過程。你們知道,我是研究核酸化學的。”
“我的化學有點兒荒疏了,”西莉亞說,“但據我所知,核酸是脫氧核糖核酸的‘建築材料’,而脫氧核糖核酸則構成我們的基因。”
“正確,並沒怎麼荒疏。”皮特·史密斯微笑道,“很可能將來醫藥方面會出現巨大的進步,只要我們對脫氧核糖核酸的化學性質瞭解得更多一些,這將告訴我們基因怎樣起作用,為什麼有時出問題。這是我現在從事的研究,就是用大小老鼠作試驗,想找出動物的信使核糖核酸——這是根據動物的脫氧核糖核酸複製出來的樣板——隨著年齡而變化的各種區別。”
薩姆插話說,“但阿爾茨海默氏症和正常的老化過程是兩碼事,對嗎?”
“表面上是這樣,不過可能有共同之處。”皮特·史密斯說到這裡停了下來,西莉亞可以感覺到,他像一個教師似的在組織自己的想法,以便把他習慣用的科學術語說得通俗易懂一些。
“阿爾茨海默氏症的患者出生時,他含有遺傳密碼資訊的脫氧核糖核酸就可能已有畸變。但是,另外一些人雖然生來有較多正常的脫氧核糖核酸,卻可以因其環境,也即人的身體受到損害,以致也產生畸變,比如透過抽菸或有害的飲食等等。在一段時間內,我們固有的脫氧核糖核酸維修機能能應付這一情況,但隨著年齡增長,這種與生俱來的維修機能逐漸變慢甚至完全不起作用。我研究的部分課題就是找出變慢的原因……”
解釋完以後,西莉亞說,“你真是天生的教師。你喜歡教書,對吧?”
皮特·史密斯似乎感到奇怪。“在大學裡總是要教教書的。不過,你說得對,我喜歡教書。”
此人的有趣性格又展現了一個方面,西莉亞心裡在想。
她說,“我開始瞭解你研究的課題了。你離找到答案還有多遠呢?”
“或許有若干光年。也可能很接近答案了。”皮特·史密斯那真誠的微笑閃現了一下。“資助我的人是要冒風險的。”
飯店侍者送來了選單。他們停下來點菜。
他們點完菜以後,皮特·史密斯說,“我希望你們到我的實驗室去看看,在那裡我可以把我想做的事情講得清楚些。”
“我們是想去的,”薩姆說。“一吃過飯就去。”
他們用餐時,西莉亞問道,“皮特·史密斯博士,你在劍橋大學什麼職位?”
“我被任命為講師;大抵相當於美國的助理教授。這就意味著在生化大樓有我做實驗的地方,有一名技師幫我忙,可以自選研究專案。”他停了一會兒又說,“所謂自選,是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