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裡翻滾了起來。徐循眼前發黑,都有點坐不住了,她一把抓住了柳知恩的手,啞著聲音催促道,“你都聽說了什麼——快說給我聽!”
柳知恩都被她嚇著了,他詫異地想要抽回手去,可徐循的勁兒是這麼的大,抽了一抽,竟未抽動。只好忙著寬慰徐循,“也不是什麼大事,就是,就是……”
徐循雖然常被人說憨,可又不是真傻,怎麼聽不出柳知恩語氣裡的慌張和遲疑?很明顯!他連實話都不敢說,這是在尋思著要現編點什麼呢。
剛被團聚所安撫下來的委屈和心酸,這會兒又是一下冒上了腦海,徐循氣得頭突突地疼,眼淚一下就冒出來了,“你就實話告訴我吧,他們都幹什麼了!”
這會兒,她不但是怕,而且還冤啊!冤得連一顆心,都快給脹破了……
正文 108震怒
徐循這都哭了;柳知恩還能不說實話嗎?他慢慢地還是把手給抽出來了;從炕邊挪開了身體;在徐循跟前跪了下去。
“奴婢死罪。”先叩了叩頭;方續道;“其實亦不是什麼大事,只是稍微有些不像了……指揮使夫人——也就是娘娘的貴親四表舅;現在做的是買賣人口的皮肉生意。一併貴五堂叔在南京、無錫一帶也有強買強賣,佔地豪取的……”
他這一說實話,徐循倒是冷靜下來了;她通紅的雙眼死死地瞪著柳知恩;過了片刻方道;“你是說;我親舅、親叔沒有什麼事?”
“嫡親的幾位,都經由府裡資助,也是衣食無憂。”柳知恩忙道,“娘娘的舅爺不願離開南京,確因要奉養太夫人的緣故。至於兩位叔爺,雖也有做生意的意思,卻被勸住了,按奴婢想,這都是近親,管束得反而嚴格了,就是那些遠親,素來沒有來往的,現在太夫人、太老爺上了京,鞭長莫及,對他們的作為也就是一概不知了。”
徐循長長地撥出了一口氣,狂跳的心,這才慢慢地安靜了下來:如果真的是她嫡親的舅舅、叔叔在外胡作非為,徐師母卻是一句話都不提,還拿好話來安慰她。那……那徐循真不知道該怎麼辦,該怎麼想了。剛才。她的整個世界差點都碎成了灰灰。
現在冷靜了下來,不那麼慌張了,可再一想卻越發生氣:若是至親頂著她的名頭招搖撞騙胡作非為的,雖然也糟心,但畢竟是至親,也沒什麼好說的。什麼四表舅、五堂叔的,徐循都不記得有沒有和他們見過面了。他們做壞事,是拿徐循的名聲來買單,她能甘心嗎?
再說,這件事,柳知恩和張貴妃兩邊都知道了,張貴妃先不說,估計是張家那邊知道兩人感情好,就給張貴妃提了一嘴巴——張家在南京還有家人呢。可柳知恩的老關係是從哪裡來的?皇帝身邊那些近侍!連這些近侍都知道了,皇帝沒準也知道了呢?
想到自己還為雲南的災民操心,徐循簡直恨不得把頭塞到炕洞裡去,再不出來見人了。皇帝說不定當時都在心底笑話她呢,她自己家一屁股爛賬,還要那麼假模假式的同情災民……
就算這人口買賣開青樓的營生,徐循並不瞭解,可豪強佔地這樣的事,她怎麼沒有經歷過?要不是徐先生有個秀才功名,多少都算當地的鄉紳了,和趙舉人交情又好,只怕他們家的地,都難免被人用極低的價錢給買去呢。就徐循記事的那幾年,幾任縣太爺到任以後,都有家人出來買地的,三十兩銀子一畝的兩天,縣太爺家出到十五兩一畝都算是很有良心的了。若是再上頭的大官家裡出來買,開到二兩一畝的都有!強買強賣最直接的後果,就是原本安居樂業的百姓,瞬間就淪為必須賣兒鬻女才能活得下去的窮佃戶……要是再慘一點,得罪了上官的家奴,全家人連夜消失的都有。
雨花臺一帶靠近南京,沒這樣的事。湯山那裡是山坳坳,就出過這樣的事情,一家人因賣田的事,得罪了不知哪個大戶,閤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