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還帶著血跡的壯漢高喊一聲響應我時,立即就有五六個人站了出來,他們重新爬上車身,開始對車內剩餘的人施以援手。我就如一個將軍般,站在車身上,一邊指揮著他們小心救人,儘量避免二次碰傷傷者,一面又安排懂藥理的人為已救出的傷者做簡單的包紮。
許子揚已經被人搬下了車,仰躺在泥路上,微笑著看我,偶爾視線碰撞時,我迅速移開。此刻的我,定是形象全無,凌亂的發,狼狽的臉,如悍婦一般站在高處。
當所有人被救出來時,沒有人歡呼,也沒有人慶賀,因為有八人已經沒有了呼吸。首當其衝的就是那司機,他可以說是當場就斷了氣,車主也沒能倖免,他們本身就都站在車頭的位置。還有幾個傷得重的,因為長時間被擠壓而失血過多,導致最後身亡。
這是一場生死劫難,儘管大家都已經從車內脫逃,誰又還能笑的出來呢。瑟縮的寒風颳在臉上,冰冷生疼,但涼不過心。耳旁有嚶嚶的哭聲,是死者的家屬。還有一部分人受了重傷,比如許子揚,他的腿嚴重骨折,可能已經斷裂。
揭開他的褲管時,我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血都已經凝固住。他卻笑著寬聲安慰:“別看,只是血流得多,看起來恐怖,嚴不嚴重我有數。”
我盯了他好一會,突然問:“你腦袋後面是不是也受傷了?”他神色一怔,勉強笑回:“哪有,就只腿傷到了。”我目光移轉,盯著那處刺眼的嫣紅,輕問:“那為什麼你頭下有血跡?”鮮紅的顏色浸入土裡,散發著濃郁的血腥味。
這回他再也笑不出來,知道瞞不下去了。我忽然徒生悲哀和疲累,就是到了這時候他都還想騙我嗎?說句實話能死人?“許子揚,你知道你這副強裝偉大的樣子,有多。。。。。。我真是厭煩透了你!”心裡一抽一抽的疼,只有我自己知道,那是在無法控制地對他心疼。
他不語,看著我的眸光如星火熄滅般黯淡。
我朝四周看了看,扯開乾裂的嗓子喊:“能帶人走的趕緊走吧,要不是在等死。”十幾個小時的車程,我們已經完全沒了方向,不知道這個地方離最近的城市有多遠。在藏區,兩個城鎮隔上百公里是常有的事,等人發現我們再來營救,受傷的人都可能血流盡,所以只能自救。
有人陸陸續續起身了,我低頭看了眼躺著的男人,心想上輩子定沒燒好香要遇上他。蹲下身扶著他坐起,然後背轉過去,將他的手搭在肩膀上命令道:“扶好。”
“淺淺。。。。。。”
“閉嘴!你再說一個字,我即刻就走,再也不管你!”
身後果真閉了嘴,手上使了力攀住了我的肩膀,隨後他的身體壓了上來。起身時很吃力,格外的沉重,後來身上一輕人總算站了起來,但低頭一看不由大怒:“許子揚,你腿不要了是吧,那不如你自己走如何?”
難怪感覺輕了,原來是他兩腿墊在了地上,而受傷的左腿則顫巍巍地抖著。被我一罵,他只好將身體重量再度朝我壓來,咬住牙兩手抬起他的腿,彎下腰開始艱難地往前走。
這可能就叫情景重現吧。上一次黑暗中,我亦是揹著他,一步一步地前行,他生死未卜。這一次是白天,我同樣揹著這個男人,他是清醒的,但我倒寧願他昏迷過去,也好過那炙熱的目光一直盯在我臉上。
並非我堅韌,也並非我口是心非,而是當危難臨頭時一種本能的害怕。那是一種心底最深處無法扼制的恐懼感,那是一種失去之後再無可挽回的驚慟感。心中的毒瘤讓我想要他陪我下地獄,嚐遍我所有的痛,可是最惡毒的念頭,也從沒想過要他死!
當他把我推上求生的視窗時,我的心就在顫動了,看著他被絞在座椅裡的腿時,徒生一種說不出的害怕。可這許多害怕,都抵不上我在剛才看到他頭下有血跡來得驚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