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鬆自得的淺笑,偏深藍色的眼珠子彷佛海洋清澈,也彷佛海洋深沉,“唐”只是他的姓氏,司徒綰青與風嘯都不清楚他的全名,大夥“唐唐唐”的也叫習慣了。
唐的話只說了一半,知道自己似乎太多嘴,肩一聳,不再透露,幸好司徒綰青專注於風嘯的傷口,對他說的話有一句、沒一句聽進耳裡,完全只挑她想聽的重點──風嘯半夜會有發燒現象。
“唐,萬一他真的發燒,我該怎麼處理?要是他不小心弄到傷口,一直流血一直流血我又該怎麼處理?還、還有,如果他突然斷氣──”她滿臉慌張,手足無措。
“冰枕,溫水替他擦身體,我會再給你一些退燒藥,多喂他喝些水,至於其他的就放心吧,即使這樣放左風嘯一個人睡到隔天,他也會恢復的。”身體這麼強壯,哪可能虛弱成什麼德行。
“你說得太簡單了!”虧她還拿出厚厚一大本筆記本要抄寫注意事項,結果只有短短一行呀?聽起來一點都不專業。
“好好照顧他吧。”唐丟擲一物,她反射性地伸手去接,原來是那顆從風嘯體內取出的子彈。
朝她揮完手,黑袍密醫帥氣退場──如果他可以不要爬窗戶出去的話,應該會更英姿煥發。沒辦法,誰教他必須跑到右派來治療死對頭左派的首領,不只司徒綰青有所顧忌,連他也擔心被右派其他人看到時,他難逃被圍毆的命運,雖說大家都是舊識,但揮出來的拳腳可不管你友情不友情。
司徒綰青目送唐離開,回到床邊坐下,風嘯因為麻醉藥的關係,睡得很沉,可愛而無害,像極了她熟識的那個風嘯。
“真卑鄙……你在什麼時候變成了我完全不認識的人?我本來還以為我們會一起長大的……”
真的好不甘心,想狠狠揍他一拳洩憤,但看到他的傷勢,拳頭一軟,無力地垂放回腳邊。
窩囊,想扁又扁不下手,無可救藥的心軟。
她探探他的額溫,確定還在正常範圍裡才稍稍松下緊繃,這一鬆懈,所有的疲憊都湧了上來,她才感覺到好累,窩在床邊的一小角落,握住他的手,手指卻在他指節碰觸到一隻男戒,她用指腹去蹭觸戒面,素色戒紋淡淡的,幾乎除了微凹與微凸交錯外,再也沒有其他圖形。
但是她記得它。
那是訂婚戒指,她親手替他戴上的那隻,可調式的戒身已經扳到最末尾,套在他粗長的手指上略顯小巧寒酸,但他仍沒摘下它。
這算什麼呀?!
不是說好要毫無瓜葛了嗎?!
不是說好要切八段了嗎?!
他這樣又算什麼呀……
玩弄她嗎?還是想再一次欺騙她?
她討厭這樣,討厭死了!
只是她也不知道……為什麼她會忍不住更握緊他的手,將他與戒指握在一對掌心裡……
她真的不知道。
第四章
正如唐所言,風嘯隔天醒來已經完全沒有病態,甚至不像中過槍的傷患,神清氣爽。反觀整夜沒睡,一心擔憂他會因傷勢引發高燒或是熟睡時無意間翻身將剛縫合的傷口弄裂的司徒綰青,憔悴邋遢,只想躺平好好睡一覺。
可是房裡多出一尊這麼巨大的傢伙,根本就不可能好好睡覺,再說他也不會允許。
“你的房間……還真粉紅。”兇狠的右派小首領,房間淨是柔柔的少女粉紅色……不,應該說,他老是忘了她充其量也還是個女孩,只不過礙於現實,讓她多出一個右派首領的身分。
司徒綰青抽掉他嘴裡的體溫計,上頭顯示的溫度趨於正常,她繃了整夜的蹙眉終於舒展開來,但聽到他的話,以為他在取笑自己,一張俏生生的小臉又狠皺起來,惡聲回他:“要你管!”
他低笑,繼續瀏覽她的香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