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少鸞已經憋了一臉的笑,開口道:“別理她,這幾件都不錯,包起來。”
“哎,這可怎麼穿出去?”
“就這麼穿出去!”他阻止她想換下身上這件衣服的動作,一手拎了一衣袋,一手把她拖上汽車,“現在,再去剪頭髮。”剪個像樣一點的髮型,這個人就可以帶出去見人了。
“不行,你們要我穿這樣的裙子,又要我穿高跟鞋,我都忍了,頭髮打死不能剪,頭髮是女人的命!”
“所以說你真是土得掉渣,你看看這街上,誰留這麼長的頭髮?我這些天帶回家做客的那些人,你都看見了,哪個不是時髦先進的文明人?哪個喜歡娶個古董放家裡?早就跟你說了,要在上海嫁人,就得先把自己變成一個上海女人。”
“我不信上海女人就沒有一個留長頭髮的。”她捂著自己的頭髮,皺眉,在老家,頭髮長是一種美,頭髮短才嫁不出去呢。
“也有啊,你看我們家洗衣服的下人,她們留著一條長辮子哪,一看就知道是鄉下人。”傅少鸞看著車窗外,吩咐車伕到下一個目的地去,一面道:“下面的事情還多著呢,你別為個頭發浪費我的時間。”
“原來陪著我是浪費時間?!”玉棠被得罪了。上海之於老家,完全是另外一個世界。剛剛到這個世界會覺得新奇,但要她立刻適應這裡,不異於脫一層皮,正在又煩又躁的時候,本身又是個躁脾氣,大聲喝道:“停車!回去!”
回去之後立刻把頭箍旗袍耳環統統扔在地上,穿回自己的大紅衫子,長髮編成辮,走下樓來,道:“我知道我來這裡麻煩你們了,可我也不會白麻煩你。你把那些人的生辰八字和相片拿來,我自己挑一個。”
少鸞原是在女人堆裡受寵慣了的,雖然自悔失言,卻何曾看過別人的臉色,忍不住冷笑一聲,“你自己看,你自己挑,哼,你看得上別人,別人還未必看得上你呢!”
關玉棠瞪著他,兩隻眼睛裡閃著寒光,彷彿兩柄柳葉刀,她真生氣了,換作在飛龍寨,一定把這個人捆起來暴揍一頓,再用刀劃花他的臉,但,這是上海,這是傅公館。氣息再三翻騰,她沉沉走到他面前,“啪”地給了他一個耳括子。
傅少鸞眼冒金星,反手已經揚了起來,最後一絲理智告訴他“眼前是個女人”,就這麼一頓的工夫,關玉棠看他的眼神已經變得鄙夷,“沒種。”
被打了居然連還手都不敢。
她直接越過他,往門外去。
傅少鸞捂著臉,不敢置信地瞪著她的背影。
土匪就是土匪!
這種人嫁得出去才有鬼!
下人將廳裡的事故報給老太太,老太太連忙扶著大太太趕了來,關玉棠已經不見了蹤影,只有少鸞坐在沙發裡,由一個下人剝了一隻熟雞蛋替臉上去淤。
“這是怎麼一回事?玉棠呢?”
“不要問我這個人!不要跟我提這個人!”少鸞冷冷道,“從今往後,我要再管她的事,我就不姓傅!”
“冤孽啊!”老太太渾身顫抖,氣得不輕,“還不快去找?她在這裡人生地不熟,千里迢迢投奔了來,反被氣出門去!你叫我怎麼對得起明杏兒?”
底下人忙去找,大太太推少鸞,“你還不快去!”
少鸞站起來,指著自己臉上的紅印,“我還去,我還去幹什麼?找打嗎?”
“哎呀,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怎麼就動起手來了呢?”
“不過是讓她剪個頭髮,倒像是要她的腦袋!這就是茅坑裡的一塊石頭,又臭又硬,誰愛找誰找去,我是再不想碰見這樣的人!也別叫我介紹人了,我不想坑害朋友!”他拎起外套揚長去了,老太太氣得坐在沙發裡,只喊“冤孽”。
“看來這兩人是真沒緣分,”大太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