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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副總,我們這些底下的,看的最清楚。原先你在的時候……”
我推著手推車,一路翻看醬油瓶子上的生產日期。
“男人有了錢,做了老闆,就想著秘書!小蜜怎麼來的?小女人,小秘書!幸好我男人沒本事,每月只賺兩千塊錢……”
“我也有兒子,啊呀,兒子比女兒還難養!有一次,一個鄰居找上門來,說我兒子打了他兒子,要我賠給他一千塊錢!我說,誰知道你兒子的耳朵是被狗啃了還是被我兒子打了?他說……”
她緊緊隨在我身後直到我結賬。
“話說回來,女人男人都是人,不是一樣會老?憑什麼……”
她又隨我去停車場。
我在自己車前停下來:“高小姐,你也開車回家?”
她頓時住嘴,四處張望:“這是哪裡?”
我指路給她:“從這個上坡出去,右拐就是超市門口。”
她連忙提著袋子往回趕。
我將袋子丟進車後箱。開門進車。
後視鏡上映出我兩隻眼睛。下面一圈隱約黑邊。
——為什麼要便宜沈珺?
原來在別人是這樣想。
周宴在他們眼裡依舊是香餑餑。即使他移情別戀,十惡不赦,假若他要走,而我大方相讓,便是便宜他人。
世道是男人的世道。因為男人是最好的。罵過了男人忘恩負義,最後一句終歸是:為什麼要便宜了別人?
我無法理解這樣的世界。
然而人依舊要活。絞盡腦汁,使盡手段,無所不用其極,還要看運氣。成者為王敗者為寇。
我未必是寇。
周宴再來時已是婚禮之後。我仔細打量他衣著,倒是被伺候得頗為周到。
看來沈珺從工作秘書到生活秘書都是能手。
牧牧迫不及待告訴他關於看望爺爺的事。我說:“你也可以回去看一看。”
他客氣回我:“等忙完這一段。”
然而周雪並不等他忙完永遠忙不完的這一段。老爺子被確診為老年痴呆症後,她打電話來與我商量:“原以為只是偶爾犯糊塗,如今看來相當不對勁。以前藏在心裡的話現在全說出來了。而且逢人必說。”
我安慰她:“只是說話而已。在家並無不便。”
她舉例:“先前他口口聲聲說沒有周宴這樣的兒子,現在卻連他小時候不尿床的紀錄也抬出來誇耀。喝茶竟然要加糖。嫌皮鞋不好穿。領帶也忘了結法。簡直變了另一人。”
她嘆氣:“木曉,我恨不得自己是男人。”
再強的女人,面對泰山崩頂,終於還是記起自己是個“女”人。上天造男人做什麼用?要麼撐起天下,要麼幫女人撐起天下。
我說:“做女人又能怎樣?戰場就在眼前,殺急了誰分男女。”
她久久沉默。
然而周家產業靠她一人確實極其勉強。老夫人吃齋唸佛,祈盼老天保佑一家平安,連報紙都少看,不懂風雲變幻,絲毫幫不上忙。
她說:“媽想叫周宴回來。”
她向我打聽周宴電話。孰料一透過去,被沈珺接走,在電話裡盤查戶口,認為是外人假扮。
她氣得又打電話給我:“——沒有教養!”
我說:“周宴的手機從不讓旁人替接。連我都沒有動過。”
她聲音發抖,怒不可遏:“無法無天,簡直無法無天,結婚不見公婆,甚至不知道周宴還有姐姐,以為自己算什麼東西?”
我默然。
她說:“現在連我都覺得周家沒有這個兒子。”
然而洩憤過後,還是要找到周宴。
“木曉,下次他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