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當年的未來公婆,依舊沉重壓抑。
老管家帶我們先去臥室轉了一圈,裡面裝潢一如從前:有些泛黃的乳白羊毛地毯,深紅色柚木傢俱,矮櫃上擱著一小缸墨龍睛獅頭金魚,悠閒地搖頭擺尾。
牧牧左右看看,問我:“爺爺為什麼喜歡住這樣冷冰冰的房子?”
我輕輕捏了捏她的手,對管家笑笑,“現在就過去餐廳?”
“請。”
我們隨他到了餐廳,周雪也剛來。她隨手一指:“隨便坐就好。”
老爺子已經親自下令:廚房定要做一盤對蝦,因為牧牧喜歡。
我哭笑不得。
一桌好菜上齊,只有三人吃飯,後面還站著管家,牧牧覺得很不習慣。大宅裡的一切都讓她覺得奇怪。
“媽咪,為什麼爺爺不回家吃飯?”
周雪替我說:“爺爺在醫院吃飯。已經讓司機送過去了。”
她往我面前夾菜,“多吃!”
我轉而夾進牧牧碗裡。
餐廳燈光昏黃。雖可算是一種情調,可是用了幾十年的老吊燈,不管怎麼擦拭,也難免透出幾分淒涼。
等到吃完,牧牧問:“媽咪,我們什麼時候回去?”
“後天。”我撫摸她長髮,“牧牧想回家?”
她用力點頭。
“媽咪,我不喜歡這個房子。太大了。又好黑。我想LUNA。”
“LUNA肯定也很想我們。”
我笑:“後天我們就走。”
牧牧緊緊抱我睡了一夜。
次日再去醫院,依舊是牧牧跳舞唱歌。又背幾首古詩。白日依山盡,黃河入海流。
幼兒園也教三字經。她背了一半,說:“後面的老師還沒有教!”就算結尾。
老爺子很滿意。問我:“牧牧還會什麼?”
我如實稟報:“她不喜歡鋼琴古箏,也不喜歡國標芭蕾,我便沒有讓她學。”
牧牧插嘴:“我會畫房子!”
周雪曉得老人脾氣,立刻遞上白紙鋼筆。
牧牧沒有用過鋼筆,覺得不順手,畫完後急忙解釋:“我用水彩筆和蠟筆都畫得比這個好。”
我微笑欣賞她彷彿經過颶風的兩層小樓。
老爺子覺得有趣,將畫拿給老夫人看。她誇讚:“真好,小別墅!”
我看出她心不在焉。
老爺子對我說:“就讓牧牧在這裡念小學。以後念中學,念大學。”
我看看牧牧,答:“周宴的公司在那邊。”
話一出口,才想起老爺子面前提不得周宴。正提心吊膽,他面色如常道:“讓他把公司搬來。”
我與周雪不由面面相覷。
周雪試探地說:“爸,你說得輕巧……”
他看著別處,臉上竟露出慈祥表情:“牧牧有出息,應該念她父親念過的學校。”
一個月後,我才知道,老爺子患上了阿爾茨海默病,也是人們常說的:老年痴呆症。
周家的擔子一下子全落在周雪身上。
回到家中,我從寄養人那裡接回LUNA,生活重歸原樣。
牧牧一直惦記自己沒用鋼筆畫好那棟房子,要我拿鋼筆給她練習。
“媽咪,我下次要畫個大大的房子給爺爺。”她趴在我膝上興致勃勃地說,“到處裝滿大燈泡,照得亮亮的,這樣爺爺晚上上廁所不容易摔倒。”
我不敢告訴她,也許下一次再見到牧牧,老爺子已認不得眼前人。
周宴終於結婚。
在超市遇見舊時公司同事,問我:“副總,怎麼可以便宜了那個沈秘書?”
她向我抱怨如今沈珺實在目中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