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這命格是真的呢?”
蘇可彷彿能看到邵令航周身籠著的那層無奈,似笑非笑,啼笑皆非。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本想事事周全藉此興風作浪,沒曾想反把自己摺進去了。
蘇可扯著嘴角來了一句,“偷雞不成蝕把米。”
邵令航也扯著嘴角奉陪,“賠了夫人又折兵。”
蘇可淡淡看他,廊廡下的燈籠隔著門扇投過昏暗的亮光,邵令航倚門而靠,揹著光,模樣卻異常清晰。蘇可的兩隻手都被壓在他胸膛上,兩人貼得太近,呼吸相抵,手掌感受到他強有力的心跳。
“我得回去了。”蘇可偏過頭。
邵令航並沒有鬆手的打算,胳膊勒著她動彈不得,聲音低沉,“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呢。”
蘇可躲著他的氣息,“什麼問題?”她已經回想不起來。
邵令航一字一句地說:“要是,欽天監批的命格是真的呢?我天生孤寡,命中無解。我戾氣過重,會克所有親近之人。”
蘇可平靜地聽著,卻再沒有下文。該問的沒問出口,話語就戛然而止。
她目光直視,視線正好落在他圓領衫內露出的白色中衣領口,用銀線繡著連雲紋,精緻大方,貼合著他的頸項。褪去戎裝,換下勁衣,他是個典型的世家子弟,生活精細,舉手投足養尊處優。
這是本來的他,旁人眼中的紈絝,發小眼中的桀驁。這才是他應該的樣子。
可是邊境紛擾,門庭利益牽扯,他得拋去平日裡的風流倜儻,騎著馬扛著槍,在戰場上建功立業。
說他殺了成百上千的人,可是他保衛了疆土和百姓。他散去了福氣,換來周身戾氣,這也不是他想的。如今一道命格就將人判死了,這和冤假錯案有區別嗎?人就靠著一副八字過日子嗎?
蘇可推了推他,身子往後撤,他勒在她腰背上的手順勢便落了下來。
蘇可身子一僵,片刻後斂了脾氣,咬著牙道:“您可有真有能耐。殺了成百上千的人都不怕,怕一個欽天監老牛鼻子的話。”
邵令航倚在門扇上,身子懶散,聲音不溫不火的,“我不怕,批的是我孤寡,也沒批我早死。”
他的話仍舊含著半句不說,戰場上那麼殺人如麻,現下怎麼就婆婆媽媽起來。
蘇可挑了挑眉毛,乾脆利落地問他,“如果我早死,侯爺還會再娶嗎?”
邵令航顯然沒意識到她會這樣問,眼睛撐大幾分,晃了會兒神才急急答道:“不會。”
“若是一直沒有子嗣來繼承爵位怎麼辦?”
“三哥有兩個兒子,能否過繼繼承,也要看皇上的意思。但大約不難辦。”
蘇可揚了下巴,“這不就結了嗎。”
她坦誠直率地看著他,不摻雜一絲一毫的動搖和猜疑。她是個喜歡留後路的人,這毛病有好有不好。可在猶疑不決之後,只要堅定了想法,她就變得無畏起來。
這無畏落進邵令航的眼中,周圍一瞬都沒了聲音,耳畔只有咚咚的心跳聲。
此時他才轟然醒悟。他的命很差嗎?如果真的很差,那就是將之前所有的運氣福氣都積攢起來,一次性散掉,只為了能遇到眼前這麼一個人。他成了命運上的乞丐,卻也是最富有的乞丐。
“可兒……”他抬起手來想要拉她,可兩個字才剛喊出來,手背便被狠狠拍了一掌。
蘇可橫眉厲目的,用眼神警告他閉嘴。
屋外有腳步聲經過,小丫頭打著哈欠,漸漸行遠。
蘇可板起臉來,“這闔府上下也就你這麼叫我了,生怕別人不知道你在這裡嗎?”說著哼了一聲,“當初是誰嚷嚷著要全名全姓的喊我,還說我仗著家裡人的臉面……有本事你也別這麼叫啊。”
邵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