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寄年戴著薄薄的冰蠶絲手套,揭開面前奄奄一息的疫症病人身上的席子,御醫們戴著面巾,見狀一個個下意識往後退。
這年輕的江湖大夫完全不怕疫症的樣子,從進來開始就淡定地從死了的疫症病人再到重度病人……一一檢查症狀,甚至還取血肉放在眼皮子底下研究。
這可叫一幫人瞠目結舌,又毛骨悚然。
唯恐離得近了也感染了。
“還真是初生牛犢不怕虎啊,你看看那小子,居然眼睛都不眨一下地將死屍剖肚取腸……”
外間,一名中年御醫和另一名老大夫出來透氣時,低聲說著,“疫症病人的屍體本該都拿去燒了的,要不是為了研究出何種毒來,根本不能放在這……我從醫這麼多年,都做不到這麼冷靜剖這樣渾身是毒隨時會感染的死屍……”
老御醫吐出一口濁氣,只覺得鼻息間都是死氣。
他嘆道,“可老朽卻覺得,他這般,反而讓老朽看到希望了,至少證明這年輕的江湖大夫是真有兩下子。”
像他們這些在宮中給貴人們診脈看病的御醫們,已經習慣了看些乾淨又不難的病症,像民間這種髒汙不堪的病症,剛接手時,多少心裡都是抗拒的。
奈何負責這次賑災的端王卻立下了軍令狀,這樣一來,他們也不得不提起精神來應對了,要不然,欽差都出事了,他們回去還有的活路麼?
疫症啊,那可是絕對要死很多人的症。
中年御醫聞言,也嘆氣,“太陽又要落山了,離端王要交代的時日不多了,每天我醒來都慶幸著,自己還活著,卻又擔憂見不到明日的朝陽……”
他說著,眼眶溼潤,“家中小女也不知怎麼樣,有沒有乖乖聽她孃的話。”
老御醫見狀,不禁深有感慨,但他行將就木,也是為了盡一份力才前往澧城,只是真的見到了災情後,他才知道自己即便是活了這把年紀了,也還是無法坦然面對這樣殘酷的死亡。
他拍了拍男人的肩,“走一步看一步吧,吉人自有天相,這位端王可謂是起死回生,必有後福之人啊。”
那樣的腿疾都能痊癒,那樣落魄的處境都能翻身,要不是上天庇佑,就是本身極有本事的。
而不管是哪一種,都說明這是個有福的,且看著吧,朝堂局勢,說不好要因為這位而被重新打亂。
“咳咳咳——”
老御醫覺得自己眼睛有些發熱,他咳嗽了一聲,然後感覺一口氣艱難地提上來,眼前一陣發暈,他扶了下旁邊的中年御醫,下一瞬,卻一頭栽倒下去。
還沉浸在對妻女的思念中的中年御醫,一下蒙了。
他忙扶起暈倒的老御醫,衝侍衛們喊道,“來人啊,不好了,不好了!”
他自己就是大夫,自然是立馬給老御醫把脈,而這一把脈,他滿目的驚惶恐懼。
居然,居然是感染上了麼……
這可是皇宮裡數一數二的老御醫啊!他自己都沒察覺就感染了瘟疫,那,那麼他呢?
御醫身形微微晃動,旁邊的侍衛已經訓練有素地捂著口鼻,戴著護具手套,扶著老太醫進了另一個營帳內。
這是,御醫裡第一個染上瘟疫的,而這第一個,便是給所有努力鑽研出毒瘟疫解藥的御醫和當助手的大夫們的一記當頭棒喝。
不說扁鵲在世,這位可是給宮裡的娘娘們看病多年的老御醫了,他不知道怎麼感染上的,那麼他們當中,是不是,也已經有了苗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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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時間,人心惶惶,人人自危。
而沈寄年一個人安靜地在主營帳裡,手裡拿著一把長刀,眼睛不眨,頭也不抬一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