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睜開眼一看:擦,沒穿成,還滯留在這兒呢!壓在腿上的不是別的——是個人!是——
“二少爺……”羅扇嘶啞著聲音輕喚,白二少爺整個人趴著壓在她的腿上一動不動,不知生死。羅扇有些心慌,舉目四望,見石壁參天藤枝繁密,野茅叢生老樹景深,卻是一處幽谷,再看身下,縱橫交錯的竟是一堆粗壯的樹枝老藤,穿插纏繞地混在一起,還連帶著一大截兩人合抱粗的樹幹,巧巧地形成了一艘天然小艇,既結實又具浮力,緩緩地漂在一條靜靜流淌著的河上。
羅扇和白二少爺就被架在這些樹枝間,她費盡力氣地掙扎著坐起身去推他,見仍舊是毫無知覺。羅扇害怕了,跌落瀑布前的一幕幕洶湧襲入腦海,那些朝夕相見眉目生動的小廝家丁丫頭們轉眼成了斷體殘肢,前一刻還笑眼如月的表少爺下一刻就血染岩石,還有白二少爺……她記得自己被表少爺推開避過那劈來的刀時正撞在站在旁邊的白二少爺的身上,白二少爺扶了她一把,但是沒有扶住,他自己還摔到了,也不知是被刀劈著了還是怎樣。
好好的一群人,突遭天降人禍霎時非死即傷慘狀可怖……羅扇忍不住哭出來,表少爺的那張臉就這麼血淋淋地在眼前晃著,怎麼搖頭都搖不開,再看到白二少爺渾身是血地趴在那兒一動不動,就再也控制不住地放聲嚎啕起來——他肯定是死了,否則兩個人都從岩石上掉下來,她都沒事,他就更該沒事才對。
他死了……風華絕代如玉如月的白家二少爺白沐曇死了……音容宛在,笑貌猶存……那個有潔癖愛享受的他,那個腹黑冰冷壞心眼兒的他,那個悶騷文藝又毒舌的他……一下子全都沒有了,全都不在了,只剩下這麼一具毫無暖意呼吸微弱的屍體……
——呃。
羅扇費盡力氣地把腿從白二少爺的身下抽出來,搖搖晃晃地想要爬到他身邊細看,周身疼的厲害,整個骨頭架子像是馬上就要散落開來,頭也一陣陣地發懵,眼前時黑時白時而天地倒旋。好容易穩住了心神,再低頭看看自己,衣衫破損不堪,滿身的血跡也不知道是自己的還是別人的,更有無數的碎枝利刺好像……好像是扎進肉裡去了……
羅扇哆嗦了一陣,努力讓自己靜下心來,開始整理思路,忍著疼痛扭過脖子去望向河水的上游,見樹影森疊葉嵐瀰漫,一道佈滿了藤蘿薜荔的山壁巍然橫亙,聯想了一陣便明白了:這條河正是那飛虹澗的狂瀑由山巔傾瀉下來後匯聚成的那道一路奔騰向西的大河,這一路不知流了多遠,達到這座谷裡的時候水勢已經很緩慢了,自己和白二少爺從那岩石上掉下去後萬幸地被橫生於巖壁上的樹擔了一下,一來減緩了下墜之勢,二來兩個人的重量把樹枝墜得斷了,連帶著一截樹幹和橫生的樹枝一起落下了河去,幸好這些樹枝被常年生的粗壯山藤纏住,竟然沒有被湍急的水流衝散,就這麼盛載著兩個人一路順流而下。
大難不死必有後福!羅扇給自己打氣鼓勁兒,咬牙忍著疼痛蹭到白二少爺的身邊,扳過他的臉看了看,滿是已經乾涸了的血跡,讓這張原本英俊無匹的面孔顯得異常猙獰。好在他還有呼吸,得趕緊想法子……想什麼法子呢?且不說這裡到底是什麼地方、距飛虹澗有多遠,就算不遠,他們沒了馬車也走不出這崇山峻嶺去,何況兩個人現在都是傷號。
羅扇探頭看了看河水,見清可見底,不過一米來深,想是這河到了此處已經將近盡頭。咬了咬牙,羅扇翻身滾落水中,幸好這水淺,被秋天豔豔的太陽曬得並不算很涼,就是身上那些被扎進肉去的硬枝利刺被水波一攪動直疼得羅扇險些暈過去。
堅持堅持!還記得那一世為了給奶奶治病和別人爭一個高薪職位麼?最後一關面試需要去一所建於深山中的生產基地做調查報告,路上不小心摔得臂骨骨折不還硬是堅持著步行上百里的山路撐下來了麼?這點子痛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