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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十一修羅令(四)。。。
面對這個身份不明的野丫頭如此囂張無禮的態度,身為主人家獨子的他卻毫無火氣,只是朝她抱了抱拳,學師兄們的樣子行了一個江湖大禮,隨即溫和地微微一笑:“我自然不會對你一個小丫頭食言……不過,既然你已知道我便是這府上的少主人,那麼,你今日若是想從我家裡離開的話,就得先告訴我:你,叫什麼名字?”
那小姑娘卻白眼一翻,道:“本姑娘憑什麼要將我的芳名告訴你這個不服禮教的紈絝少爺?”
“那好,我先告訴你我的名字吧。”似乎早料到她會反問出這麼一句,年少的他只是微微一笑,拍了拍自己胸脯,自我介紹道:“我姓封,大名無痕……那麼現在,姑娘可以告訴在下你的芳名了嗎?”
他問得婉轉客氣——這還是從小到大,一向豁達不羈的他第一次開口問一個姑娘家的名字。
然而他口吻雖然斯文有禮,但如此問法實則霸道之極,逼得她不好意思不回答。就見那小姑娘憤憤地咬了一下唇,終於一字一句道:“那好,你可要聽好了,一定要好好記得哦——我,叫:霜、燁。”
清潤甜柔的語音從她如花之柔的唇間一字字綻出,在他尚未緩過神來之際,那小姑娘便再度邁開小碎步、一徑溜遠了,直到她的倩影已漸漸沒入大院內絡繹如流的人群裡、消失在他的視線中,他才聽見從人群裡的某個方向飄來她最後的話語——
“若是封大公子下次還想再請本姑娘喝酒的話,我倒是很樂意奉陪哦!”
那個聲音嬌俏宛然,透出幾分揶揄的口氣、卻也依稀透著幾許善意的親切和好感——似乎,這個小姑娘也同自己一樣,從此心中已將他當成了朋友吧?
他至今依然記得,當日她臨去之際,他遠遠目送她伴著一個白衣上用銀線暗繡著繁複藻飾、裝扮貴雅、面容秀逸清俊、目光卻有些懵昧痴鈍的孩子離開府邸——她那襲素淡的藕荷色曲裙上,有點點粉黃色花瓣狀的繡紋,隨著她舉步間衣褶盪漾,在春風裡猶如無數蝴蝶般振翅起舞、搖曳生姿。
那次父親的壽宴過後,他很快就派人查出了那個小姑娘的身份:原來她是北靖國世子的貼身侍女,而上次她陪同前來他家中做客的、那個有些痴憨的清秀孩子,便是北靖國唯一的世子。由於他才六歲時,便被父親送至天山習劍,七年來幾乎一直未離開過忘情峰半步,因而自然不知道,這位才來到帝都入質不過三年,便因其特殊的身份、異常安靜卻孤僻的性格、與過分清秀美麗的容貌,而備受帝都貴族乃至平民矚目的北靖國世子;以及那個日日形影不離、相伴在那位孤獨自閉的世子身側的貼身侍女:霜燁。——他猜料得無錯,她的生辰根本不是天德八年,並且還足足小了他兩歲。
她當日並沒有告訴他自己的姓氏,而整個帝都裡,似乎也無人知曉這位聰慧機靈過人、風度氣量俱皆遠甚於普通宮廷侍女、甚至談吐比一般養於深閨裡的大小姐更為大方得體的……自稱為“霜燁”的侍女的真正姓氏。
但他一直相信,“霜燁”不過是她的化名。而她刻意隱瞞自己的姓氏,究竟——是如她自己所解釋的那樣、因為她真的是個不知父母究竟為何人的孤女呢,還是為了隱藏自己的真實身份?而如若理由是後者,那麼,她又是懷有怎樣不可告人的苦衷呢?
關於對“霜燁”的種種疑問,一直埋藏在他心裡,加之他本身對她心存的幾分好感,使得他在與她那段漫長的成長歲月裡,便不由得對這個身份神秘的丫頭多了幾分好奇與照拂,並且越來越頻繁地、不自覺對這對在帝都裡無依無靠的世子主僕伸出了溫暖的援助之手——在他們有需要之際,給予真誠地關懷與照應。
很多年以後,在他終於得到了這對“主僕”毫無保留的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