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願。
對於那個陌生的繁華世界來說,山窩裡出來的永沒有鳳凰,只有土雞。
她的打扮是值得嘲笑的,她的生活習慣是值得嘲笑的,她英語發音的口音是值得嘲笑的,就連她愛吃的東西都是值得嘲笑的,有一天她剛把自家寄來的醃菜瓶開啟,走進寢室的第一個人就一邊用手在鼻端揮舞一邊叫,“臭死了,你吃什麼東西啊?快拿出去,外面去吃,屋子都給燻臭了。”
她當時就明白了自己在其他人眼中的位置,她們並沒有把她當作與自己同一世界的人,她是個異類,而且在她們的眼裡,永遠都是異類。
農村人在城市裡遭受歧視之後的表現不外乎兩種,默默忍受或者憤而反擊,結果往往令當事人更加痛苦,非但無法改變現實,還會帶來更多的羞辱,吳慧最初的大學生活充滿了不堪回首的灰色回憶,但她知道自己必須要融入這個地方。
之後她咬著牙,一樣一樣把那些彷彿長在她血肉裡舊習慣剔除掉,再植入新的一切,到後來就連她自己都覺得是脫胎換骨了。
但她又一次錯了,畢業的時候以她的成績原可以留校直升,但等她去申請的時候卻被告知沒有她的名額,她與學校理論,得到的答覆任何一個學生的評定都不是單靠成績的,還有許多方面的考量,系主任說完之後又看了她一眼,問她懂不懂?
她懂,同一個宿舍裡副院長的女兒,科科低空飛過都能夠直升研究生,反觀自己,她當然懂。
但她仍想留在北京,整個夏天她在四十度的烈日下奔波,還在某次面試的時候狗血地暈倒。
當時已經是下午兩點,連續高溫一週,她上午在上地趕了一場面試,兩地距離太遠,只好午飯都不吃就直奔國貿,地面燙得能煮熟雞蛋,走出地鐵她就一陣暈眩,但時間實在來不及了,而且這家公司的面試機會來之不易,多少人搶破頭都要不到,她一邊看錶一邊狂奔,終於掐分扣秒地趕到那個公司,前臺小姐看她滿頭大汗,頓時目露鄙夷之色,大概是從未見過這樣狼狽的面試者。
她走進面試室的時候眼前已經有些模糊了,聽到有人跟她說話,但聽不真切,自己也知道不好,開口說的第一句話是。
“能不能給我一杯水?我想我中暑了,可能會暈倒。”
她朦朧聽到有人笑了,也不知道自己說了什麼讓別人那麼好笑,然後有一杯水被遞到面前,她已經顧不上去看是誰給了她這杯水,伸手就去接,還沒碰到眼前就黑了,一聲謝謝都沒說完。
醒來的時候她發現自己躺在這公司富麗堂皇的休息室裡,身邊一個人都沒有,開門看到前臺小姐,她通知她可以走了,簡歷材料公司已經收下,讓她回去等通知。
吳慧知道這就代表自己被拒絕了,她沉默地離開,沒有再要求一次機會,自取其辱的事情,她一向是不做的。
但是三天後,她接到了入職通知,最終進了這家公司,順利留在了北京。
許多人都不理解杜凱文為什麼要留下吳慧,他這個亞洲區的總裁難得來一次北京分公司,更難得有興致參與一次面試,沒想到選中的卻是一個沒有一絲特別之處的大學畢業生,而且面試的時候那麼狼狽,簡直影響公司形象。
杜凱文聽完只是一笑,問他們如果是你快要在面試官前暈倒了,能不能像她那樣鎮定地說話?有條有理,還有要求。
一個人知道自己怎麼了,需要什麼不難,但還能在那種情況下條理分明地說出來,他覺得這個女孩子挺難得的。
他當時的確是這麼想的,他只是覺得吳慧有些特別而已,並沒有其他的想法。她生得並不算太美,又太瘦了,好像營養不良,穿著最普通的套裝,而且不太習慣,一看就是沒錢的女大學生為了面試而買的第一套,又滿頭大汗一臉蒼白,中暑的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