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為她據理力爭的也只有同樣落單的靳明照而已。
宋懷章也是排擠岑靜書的其中一員。能得到皇子和帝姬們的歡喜多麼不容易,他積極地給岑靜書起古怪的外號,譏諷她深邃眼窩與總是透出幾分憂鬱的眼睛。岑靜書不哭不鬧,漸漸地與他們愈發疏遠,只跟靳明照玩在一塊兒。
宋懷章年紀不大,卻頭一回從靳明照這兒學會了嫉妒。擁有異族血統的女孩本身長相俏麗,開懷大笑時愈發動人。他遠遠看著,總要忍不住走近。但只要察覺他靠近,岑靜書臉上笑意便如漣漪一樣迅速散去,取而代之的是極其警惕和憎厭的眼神。
於是他連帶著,把靳明照也一併憎恨上了。
後來太子登基,表妹入宮成了寵妃,在官家面前哭訴宋懷章孤身一人在京如何難熬。官家疼愛惠妃,便恩准宋懷章離京返回南境,換別的將領孩子當質。
宋懷章一走便是數年。等到了可以談婚論嫁的年歲,他便想起了從不對他展露笑意的岑靜書。他拒絕所有媒約,只想求娶岑靜書。
南境少將軍娶一個有赤燕血統的帝姬,這件事落在官家眼中,是極其不妥的。老廣仁王打也打了罵也罵了,宋懷章就是不肯改變主意,最終逼迫老父親讓步同意,帶上他一同去梁京,打算當面跟官家求賜聖婚。
只是他遲了一步。還在梁京城門審核關牒時,宋懷章便聽見百姓議論,順儀帝姬岑靜書下嫁給籍籍無名的北軍校尉靳明照,儀式倉促隨便,連宗姬都比不上,真真是好大一個笑話。
朝中有訊息稱,靳明照被授予西北軍統領之重任,全是仰賴順儀帝姬的身份和北軍建良英將軍舉薦,這才是官家給順儀帝姬最大的一份嫁禮。朝中人全都等著看靳明照和岑靜書的笑話,宋懷章只覺得這樁婚事對岑靜書何其不公,他無法釋懷。加之想到以前岑靜書在宮中過得艱難,愈發認為這婚事是強加到岑靜書頭上的災殃,岑靜書必定是不願意、不快活的。
數日後的中秋,他在燕子溪邊上偶遇即將啟程前往封狐的靳明照夫婦。兩人蹲在溪邊放蓮花燈,親暱快樂地說話,手牽著手,渾然不懼旁人眼色。水上蓮燈燦爛,岑靜書眼中滿是歡暢快活,當年的陰鬱不安已經無跡可尋。
宋懷章一路沿燕子溪往沐清池走去,在橋下撿起那盞寫著小字的蓮花燈。「與子偕老,百歲安樂」,落款是一個「靳」和一個「岑」。蓮燈半浸在水裡,宋懷章甩幹水,在燈上放了一枚銅板,花燈得以穩穩向前。
他之後再沒見過岑靜書。梁京與封狐的情況倒是不斷傳回他的手中。父親死後他承襲廣仁王封號,成為南軍統領,而靳明照也不斷在西北軍立下大功,受封「忠昭將軍」。他知道岑靜書去了封狐,也知道她被迫回到梁京,和自己當年一樣成為人質。
再之後,便是白雀關大敗,靳明照戰亡,順儀帝姬深夜逆旨離京,在封狐城外失去了音訊,生死不明。
「你娘親失蹤之後,我也一直在找她。」宋懷章說,「她被赤燕人帶回南境的訊息,或許我是第一個知道的。」
「你沒有把這訊息傳回梁京。」靳岄說,「是想把我娘留在這裡麼?」
「我是南軍統領廣仁王,她如今被困赤燕。我想讓她留下她便必須留下,這有何不可?」
靳岄絲毫不惱,反而笑道:「如今看來,這事情廣仁王還做不到。」
車內沉默片刻,廣仁王哂笑一聲:「回去有什麼好的?靳明照死成那樣,梁京風雨如磐,她一個異族帝姬,無權無勢,回去便身不由己。」
靳岄搖搖頭。
宋懷章:「我說得不對?」
靳岄溫和道:「娘親性格剛韌,不喜歡別人代她做決定。」
廣仁王:「你與你父親一樣令人討厭。」
靳岄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