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重要,關鍵是看你抱什麼樣的思想和感情,還看你到底有沒有才華,貝多芬的《第九交響曲》,柴科夫斯基的《1812序曲》,還有冼星海的《黃河大合唱》,不都是應景之作嗎?”場面立刻就被扭轉了,那個中年老師鬧了個面紅耳赤,大家都用讚羨的目光望著小田,依然有“是啊是啊”的嘆息,但意思已經完全不同了。
事後,小田把高主任叫到自己的辦公室,責問她,“我什麼時候參加過沙龍展?又什麼時候跟你說過那些話?”高主任說:“我相信,這些事,你都有能力做,這些話,你也都說得出。”小田有點兒驚訝地發現,她說這話的時候,微微撅著嘴,有點兒委屈和撒嬌的樣子,他心軟了,但還是板著面孔說:“詭辯。下不為例。”
南音的陳院長是留歐歸國的小提琴家,曾在馬德里隨薩拉薩蒂的學生帕斯教授學過藝,小田對他很尊重,人前人後提到院長,都說他夠得上大師級。陳院長又高又瘦,花白頭髮,總是昂著頭,叼一隻大煙鬥,雖掛了院長銜,卻不問俗務,也不理朝政。他中年娶妻,老來方得一女,心裡裝的,只有妻子、女兒和他敬畏的海菲茲,然後可能是學生。其他的種種,幾乎就視若無睹了。有天晚飯後,小田帶鳳兒去南山散步,梧桐樹下,正和陳院長一家迎面相遇,他熱情地打了個招呼,但陳院長正聽女兒嘮叨,沒有搭理他。小田略有不快,很快也就過去了。但鳳兒哼了聲:“不懂事。”回到家,她還撅著嘴,他嘿嘿一笑,在她嘴上擰了擰。第二天,在辦公室和高主任笑談何謂婦人之見,就把路遇陳院長的事說了,重點當然是鳳兒的小肚雞腸了。但高主任沒笑,反而正色道,“你愛人這麼男兒氣,她都受不了,我也受不了。”小田哦了聲,收了這話題,心裡卻結了個小疙瘩。
他下班回家,鳳兒淡淡告訴小田:“今天院長女兒來小賣部買冰棒,俺看不得這丫頭一副資產階級的德性,就把冰棒扔到了她臉上去。”小田大驚,怒吼:“這怎麼使得呢?!”鳳兒見他發急,抿嘴一笑,說:“當然使不得,俺不過說來消消氣。”小田心頭一鬆,還跟著嘿嘿了兩聲。到了期末,黨委會討論人事工作,人事處長首先提到,陳院長希望他的一個研究生能留管絃系任教,他同時還推薦了一個上海作曲家來南音擔任作曲系主任。小田是愛才的,聽這兩人背景不錯,又是院長親點的,一高興,忍不住一拍桌子,就要說“好”。就在這關頭,高主任在桌下踢了他一腳。他心中略有不快,覺得自己做事光明正大,這一腳卻有點陰謀詭計的意思,但還是忍了忍,把“好”吞回肚子裡。高主任隨即發言,用半開玩笑的語氣,表示了堅決的反對。她說:“南音正是用人之際,但章法不能亂。院長的高足留校,沒有院長的才氣,卻有院長的脾氣,哪個管得了他呢?如果再被院長招做乘龍快婿,那豈不炙手可熱了?再說,院長留自己的學生,其他教授紛紛效仿,近親繁殖,南音恐怕要生一大堆弱智兒童吧?至於作曲系的主任嘛,既然是網羅人才,乾脆就網一條大鯨魚,上海那灘水,我看還是嫌淺了。田書記最近可有大動作,他要把網撒到美國去。”會議室裡一片哄哄聲,目光都往小田身上掃。小田也是吃了一驚,但有了多回經驗,儘量做得不動聲色,看高主任如何圓謊。然而高主任卻不像信口開河,潤潤嗓子,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