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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部分

屋子。這一帶燈火通明,使她感到慰藉:當然時間還不算晚,她的所作所為沒有什麼特別之處。

樓下還亮著燈。住在裡面的人不知是誰還沒就寢,在起居室裡。等著她。

了不起,她的心情了不起地平靜。猶豫了這麼多個小時,真傻。

她登上通往走廊的階梯,階梯在她的重壓下,微微晃動。摁門鈴。過了一兩分鐘,外面有盞燈亮了:她覺得自己暴露無遺:開始緊張地笑起來。一個笑面人。一個就要了解來龍去脈的人。沒有退路。

她看見門廊裡的柳條傢俱。兩把搖椅,一張有靠背的長椅。一度漆成白色,現已飽經風吹雨打。沒有坐墊。

一條狗氣憤地吠叫起來。

佛羅倫絲?帕,佛羅倫絲?帕。她知道她是誰,但是沒有必要告訴他。不管透過暗黑的彩色玻璃瞧著她的是誰,是個老頭,是個誰扔在這裡不管的祖父。在這個城區擁有一幢這樣的房子,仍然意味著財富和地位:你也許對這些東西嗤之以鼻,但這些東西的確是個標誌。哪怕要付財產稅,教育稅……

門開了。一個男人站在面前,半笑不笑、怪里怪氣地盯著她。他不是她想象中的男人,他年紀不大,但看不出有多大歲數,或許比她還年輕。“什麼事?喂?我能為你……?”他說。

她聽見了他的聲音。宏亮而平靜。事先排練好的問題。幾個問題。面帶歉意使她堅定了信心。“……今天早些時候開車經過附近,和朋友聚會……只是對關於我們兩家舊日的關聯感到好奇……或者我家與建造這幢屋子的人有什麼瓜葛……”

顯然他對她的來訪感到吃驚,不太明白她所提的問題。她說得太快,只得又重複一遍。

他請她進去。彬彬有禮。她覺得這是一種下意識的禮貌,並非矯揉造作。他非常有禮貌。感到莫名其妙,但並不懷疑。沒有不友好的表示。對於這幢房子——這麼古老、破舊但十分豪華的房子——他或許顯得太年輕。她出現在門口的梯級上,她魯莽的問題,她咧開嘴唇露出繃緊的笑容一定使他感到困惑,但他不覺得她古怪:他尊重她,不盤根究底。和善、單純。自然讓人鬆了一口氣。他也許還有點兒頭腦簡單。思維遲鈍。他肯定和……無關,與她周圍的人和事沒有任何瓜葛,在世上這個地方。他不會對任何人說三道四。

“……從沒來過這座城市?……來和朋友聚會?”

“我只想問問:你對姓帕的是否有所知?”

一條狗在吠,現在變成狂吠了。但仍然保持著距離。

佛羅倫絲被引進起居室,顯然這是樓下唯一亮著燈的房間。她注意到陳舊的樓梯仍然十分雅緻,但壁板被他們搞得很難看,漆成了石藍色。地板不再是大理石的,而是廉價的漆布磚仿製品……

“枝形吊燈,”她脫口而出地說。

那個男人轉臉朝她微笑,笑得十分古怪,雖然和藹可親,但顯得十分疲憊。

“有問題……?”

“很引人注目,”她說。“一定是古董。”

在起居室桔黃色舒適的燈光下,她看見他的頭髮是沙紅色的,有點兒謝頂,但捲曲的頭髮卻像男孩子一樣分披在兩側。他也許快四十歲了,但面孔還是一副娃娃臉,一個肩膀比另一個肩膀略為高一點兒,似乎十分疲倦。她又開始道歉說不該打擾他。不該佔用他的時間向他詢問由於一時衝動好奇而提出,或許又問不出所以然來的問題。

“沒事,”他說,“我常常過了大半夜才睡。”

佛羅倫絲髮現自己坐在沙發的一端,這張沙發填得十分充實。她仍然緊張地笑著,但卻是滿面笑容。她的臉開始變得熱辣辣的。或許他不會注意到她臉紅了。

“……失眠?”

“是的。有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