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在?!”影蘭瞪大了眼。
“如果在也快九十歲了——”
“沒關係,只要能再見到他,不論他變成什麼模樣,我都不會嫌棄——”影蘭心頭又燃起一絲期望,“他現在還在上海嗎?我們該如何聯絡到他?”
“自你——嗯,自那次車禍後,他便銷聲匿跡於上海商場上了,據說是以自我放逐的方式,離開了中國到世界各地去流浪,連家人都搞不清楚他的落腳地,這真是海底撈針,你有沒有一絲可循的脈絡?”雪凝心想,書縵既然能預知日後發生的事,或許也會為自身留條後路。
雪凝這一提,倒叫影蘭記起些事情——
“信——我留給他的那封信——”影蘭說著。
“怎樣?!”
“那只是一句安慰的話,說不論我身在何方,一定會設法與他聯絡,而方法就是——就是在報上刊登啟事。”
“登報?!每天?!這倒教雪凝有些吃驚。
“不,每個月的第一天——”
“那不就是後天嗎?咱們不妨試試!”
只見影蘭沮喪地搖搖頭,說:“這只是一句話,他不會當真的,而且事隔近六十年了——”
“還沒試就先退縮了?!或是年真怕見到一位雞皮鶴髮的他……”
“不——”影蘭用力地否認。
“隨你意吧!只要能讓自己好過些,一切都值得去嘗試的。”雪凝留下這句話,即轉身離去,把決定留給影蘭,把感慨留給自己。
影蘭的苦,統治最有資格說懂,而影蘭的幸運,她有些羨慕,至少他們之間好預留了一條線,不論成或不成,總有個希望,不像她和穆穎,就如斷了線的風箏,對於未來一片渺茫。
兩天後,各大報的一角,皆有著影蘭刊登的尋人啟事,幾近六十年的約定,在今日終於有承諾的時候,只是誰都不抱希望。
第八章
坐在梳妝鏡前,影蘭再次地端詳自己。
生平第一次覺得自己頗有書縵的三分神韻,原本半長不短的頭髮竟在眨眼間長過了肩膀,而個把月未曾修剪過的劉海也因遮過了雙眼,索性地全梳到腦後,露出了長年因自卑作祟而蓋住的額頭。
其實影蘭的美是古典的,只她是從不知道,只是她一味地盲從身邊的人,而忽略自己的特質。
“蘭兒,有位朋友來看你。”書嚴在客廳喊著。
影蘭才一回頭,就看見一妙齡女子走進。
“嘿——”林茉莉有引起尷尬地打著招呼。
“茉莉?!”這令影蘭有些意外。
“我剛從法國回來,一下飛機就聽說你醒了。”
影蘭笑了笑,說:“如何?會議還圓滿吧!”
說也奇怪,此刻的影蘭絲毫沒有任何嫉妒或自卑的感覺,反倒對這位同窗四年、同事三年的老友有份難以言喻的親切。
“會議不算圓滿,法國方面的人要求很多,而我又應付不來,影蘭——這次真該由你代表去談!”林茉莉的態度似乎不若以往的驕傲,“我——我覺得十分過意不去,不該搶你的工作,搶你的朋友——”
這一提,倒教影蘭想起了李彥民,於是說:“怎樣?什麼時候喝你和李彥民的喜酒?”
“你怎麼知道?!”林茉莉惶恐地看著她,“影蘭,這次你出了意外,我心裡一直很不安,想到這幾年來我三番四次地找你麻煩,我就很內疚,尤其這次,我真怕你永遠醒不過來,那我就沒機會告訴你,我此後不再故意搶你的東西,我要把李彥民還給你,把你的企劃案還給你——”
“茉莉,我不怪你——”影蘭握著她的手,說:“或許我該感謝你,讓我有機會認識真愛的意義,放心地去吧!李彥民從來沒停駐過我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