疏桐看著竹簍裡的春筍,作出一臉嚮往之色。
權叔終於作出讓步:“行吧,那你就幫我們挑選兩包嫩點的。”
“好叻。”石守則躬下身,在竹簍裡翻檢一陣,撈出兩包粗短肥胖的春筍,“夫人好好看看,這可是背陰面的毛竹筍,最嫩最鮮了。”
疏桐伸手接過。在手裡掂了掂,點頭道:“看起來還不錯。”
見權叔取出錢囊付錢,疏桐便道:“反正摸筍髒了手,我就先送去廚房吧。”
那日未能赴石拓的琴聲之約,疏桐一直鬱悶不堪。沒料到他的保鏢竟找到了這處院子。
進了側院的廚房,疏桐便捋開筍衣,仔細檢視。翻找幾下,疏桐眼前一亮,在裡層筍衣的罅隙中,果然夾藏了一張紙條。
“夫人,這賣筍的人不像個農人,這筍還是不吃的好。”
疏桐剛將紙條攥進手心,門口便傳來權叔的聲音。
疏桐像是行竊被抓一般,心跳猛然加快。她將春筍放入木櫃中,強制鎮定道:“權叔為何覺得他不像農人?”
“一般賣筍的農人,都是挑了竹簍去集市人多的地方,哪有這個時辰來這僻靜小巷的?”權叔走進廚房又道,“剛才他給你遞筍頭時,我發現他指甲白淨整潔,一點泥漬都沒有,哪裡像個挖筍的農人?”
疏桐待心跳平緩一些了,悄悄將紙條塞入袖中,轉回身詫異道:“權叔好厲害,連這些都留意到了。若不是你先前說過是在鴻臚寺任職,我到覺得你像是從廷尉府出來的呢?”
“哪裡,我也只是擔心夫人出事,多留了些心而已。”
疏桐心下一驚,卻又佯裝無知道:“權叔為何要擔心我出事?”
“公子如今所行之事,極其兇險,倘若那些人跟蹤至此,拿夫人去威脅公子,事情就變得複雜棘手了。”
這個答案卻令疏桐真覺詫異了。
她原本以為權叔是擔心她逃跑,誰知他說出的原因竟是這樣的。自己對王墨來說,不過是一枚無力掙扎而又極其好用的棋子,按照他的諸多要求,在他想要的“亂局”中,扮演各種角色:夫人、師弟、琴師、翻譯……拿自己去威脅他,誰能愚蠢至此?
“權叔說的兇險之事,究竟是何事?”疏桐問道。
權叔一怔,隨即道:“既然公子都沒告訴夫人,想必是怕夫人知曉了擔心。我今日到是多嘴了。”
權叔不說,疏桐也能想到。所以的兇險之事,定然是王墨煽動廢后亂政之事。這種事情,歷來都是要麼成功,要麼成仁。王墨要是敗了,自己到求之……一瞬間,疏桐又否認了這個念頭,不行,他最好還是等自己弄到解藥之後再成仁。
權叔離開後,疏桐摸出袖裡的紙條展開來看,是幾行用極細狼毫寫下的小字,字型清俊飄逸,如同石拓的容顏一般,令人過目難忘。
紙條裡說他那日因故未能等到疏桐赴約,心感慚愧。擔心疏桐是有為難之事尋求他的幫助,因不清楚具體情況,貿然上門唯恐驚擾添亂,故而定下以紙鳶為信,若兩日後,疏桐在後院放飛彩色的紙鳶,便表示一切平安;若她放飛白色紙鳶,則表示急需幫助,他會設法上門相見。
疏桐有些感動。閭闔門一帶民宅密集,他要在這成百上千的宅院中找出自己所住的一間,想必費了不少功夫。自己不過是因為合著王墨騙過他心存愧疚,才在芳蘭渚冒險救他,後來他又從洪水中救下自己,兩人之間早就不再相欠,再之後的千金贖身,明顯已是自己虧欠於他了……哎,反正千金都欠了,也不在乎多欠他一個人情。
疏桐將紙條揉成團,剛要扔進紙簍之中,想了想卻又攥進掌心,帶回了客房。她從存放衣物的箱籠內取出那尊陶塑的磨合羅,將紙條裹成小條後,從底座的圓孔處塞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