祺貴人一睜開眼,便看到已經端來清水準備服侍自己洗漱的茜瑩,她拉起身上的錦被,依靠坐在床上,半響面色肅然,背脊爬上一陣陣涼意。
鴛鴦無故消失,說不定……東窗事發了。
鴛鴦那麼蠢笨的丫頭,哪怕是嚴刑拷打,都不會將她吩咐的事全盤托出?!祺貴人這般想著,捉住鴛鴦的人,若要得到鴛鴦的證詞以便與自己對質將她問罪,一個夜晚已經足夠,她哪怕此刻再去搬救兵,也於事無補。
若是鴛鴦有點血性,在被逼問的時候咬舌自盡,說不準自己就可以免去這些罪責,只是……祺貴人不敢篤定,鴛鴦是如此忠心甚至甘願為自己去死的僕人。
若沒有十足的把握,人心都是自私的,鴛鴦怕是已經招認,她與其坐以待斃,不如先行去偏殿一趟,將所有的罪名都加註到失去蹤跡的鴛鴦身上。
反正此事暴露之後,總要有人死才能平息,她在後宮的地位決不能因此而撼動,前思後想,還不如死一個不值一提的下人,若可以將此事徹底掩埋,倒也是值得的。
犧牲鴛鴦,成全自己,這是祺貴人腦海之中一刻間閃過的念頭,自然而然,甚至沒有半分遲疑和糾結。
“主子今日要穿哪一身衣裳?”
茜瑩從一旁懸掛著的宮裝上選了幾件,祺貴人冷眼旁觀,掃視一眼,卻不曾選一件豔麗精美的宮裝,而是不以為意地說了句:“最素雅的那件。”
“你去張氏那兒一趟,就說鴛鴦一整夜不曾回來,怕她出了事,讓張氏查查清楚。”
避開茜瑩的手掌,囑咐了一聲之後,祺貴人親自更換了宮裝,一等茜瑩回來,便已然神色黯然地坐在銅鏡之前了。
祺貴人只著淺淡藕色的宮裝,黑髮挽在腦後,髮式並不繁瑣,發團上只有一隻素面金釵,早膳都不曾用,就急急忙忙地趕赴偏殿。茜瑩不知祺貴人所為何事,雲裡霧裡地跟在她身後,也不敢輕易開口詢問。
紫鵑聽到偏殿之外的動靜,從內室走到外堂,開啟一道門縫,看門外的宮女湊到自己身邊,耳語一句,她點了頭就回去稟明穆瑾寧。
“祺貴人說有要緊的事要見您——”
穆瑾寧聞到此處,眼眸一暗再暗,唇畔揚起一道淺淡笑花,她這兩日雖然睡得很淺,卻也不曾輾轉反側,相比自己而言,祺貴人定是驚慌失措,不安至極。
“我們也不該讓她久等,外面的天太熱,她定會吃不消吧。”
隨著輕盈又略顯倉促的腳步聲越走越近,穆瑾寧不動聲色地打量了眼前的祺貴人一番,今日的祺貴人衣著清雅,頭上身上也鮮少有金銀首飾,不施脂粉,因為清晨走的很快,鼻尖上冒出了細小的汗珠,她似乎是熱鍋上的螞蟻,為了何事而著急地團團轉。穆瑾寧的唇畔微微含笑,依靠在軟榻之上,神色自如,輕輕問了句。“昨日才聽紫鵑說起祺貴人的宮女去藥膳房取藥了,祺貴人似乎身子抱恙,怎麼一大早就到我這兒來了?”
祺貴人一臉怒氣衝衝,再無往日柔和笑靨,彷彿真情流露,專程是來為鴛鴦討個公道。“我來你這兒,當然是來問鴛鴦的下落。她是服侍了我兩年的婢女,一整夜不曾回玉清宮,我如何能不擔心?”
“我跟鴛鴦無冤無仇,為何要找她?”穆瑾寧聞到此處,不禁輕笑出聲,無動於衷,既然祺貴人今日送上門來,她倒要看看祺貴人如何擺脫罪狀。是否這宮裡,身世權勢就能隻手遮天,是否哪怕做了罪該萬死的禍事也可以保住平安。
“雖然是玉清宮的事,所謂家醜不可外揚,但既然你要我說個清楚,我也就不再兜兜轉轉了。”祺貴人見穆瑾寧臉上有笑,說的散漫隨意,彷彿根本一眼就看穿了她的說辭,但她還是壓下心中的憤怒忐忑,神色平靜,若總要有人下地獄才能堵住悠悠之口,那人必定是鴛鴦。而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