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擁有含蓄深刻的譬喻,因此無論任何人都無法抵擋。當然,夫子的話,至少九分九厘都是準確的真理;夫子的行為,也至少九分九厘都值得我們作為楷範。但儘管如此,剩下的一厘——讓人絕對信賴的夫子的辨才中的、僅僅百分之一——有時不免會被用來作對夫子性格(他的性格中,與普遍絕對的真理不盡一致的極微小部分)的辯護。需要警惕的正是這裡。這麼說,也許是因為與夫子過於親密、過於狎熟而產生的求全責備。其實,即使後世的人把夫子崇奉為聖人,那也是理所當然的。自己還從沒有見過象夫子這樣近乎完美的人,並且將來也未必會再出現這樣的人。只不過,我想說的是,即使是這樣的夫子,身上也還留有雖然細微、但需要警惕的地方。像顏回那樣和夫子肌理相近的人,肯定感覺不到我所感到的這種不滿。夫子屢屢稱讚顏回,結果還不是因為這種肌理的相近嗎?……
“黃口小兒竟對老師說三道四!”在旁聽到的子路不由得有些惱怒。同時他也知道,子貢說這些話最終還是出於對顏回的嫉妒。但雖然如此,他還是感到這些話裡有不可小瞧的地方。因為對肌理相近相遠這一點,子路自己也曾經有所覺察。他看出在這個自以為是的小子身上有一種奇妙的才能,能夠把自己這些人只能模模糊糊感覺到的事給清清楚楚地表達出來,對此感到既佩服又輕蔑。
子貢曾經向孔子提出過奇特的問題:“死者有知乎?無知乎?”這是關於死後是否有知覺,或者靈魂是否不滅的問題。
孔子的回答也很奇特:“吾欲言有知,將恐孝子賢孫妨生以送死;吾欲言無知,將恐不孝之子棄其親而不葬。”答案和問題風馬牛不相及,子貢心裡很是不滿。孔子當然清楚子貢提問的意圖,但始終是現實主義者、日常生活中心論者的他試圖用這樣的回答,扭轉這位優秀的弟子所關注的方向。
子貢由於不滿,把這件事講給了子路。子路對這種問題雖然並沒有什麼興趣,但比起死本身來,多少有點想要知道老師的生死觀,於是趁某次詢問問了死的問題。
孔子的回答是:“未知生,焉知死。”
正是這樣!子路徹底心服了。但是子貢卻感到自己又被巧妙地閃了個空。“那是不錯,可我說的並不是那回事。”子貢臉上的表情明顯這麼寫著不滿。
九
衛國的靈公是位意志薄弱的君主。雖然並沒有愚蠢到分辨不出賢與不賢的地步,但比起苦澀的諫言,他還是會被甘甜的諂媚所迷惑。左右衛國國政的是他的後宮。
夫人南子夙有淫奔之名。還是宋國公主的時候,就和異母兄長、名叫朝的美男子私通,成了衛侯夫人後又把宋朝招到衛國委以大夫,繼續保持著不堪的關係。
她還是個才氣外露的女人,在政治方面也常插嘴干預,靈公對這位夫人可謂言聽計從。想得到靈公賞識,先要取悅南子,這已經成了慣例。
孔子由魯入衛時,雖然受召拜謁了靈公,但並沒有特別到夫人那裡拜候。南子十分不快,立刻派人向孔子提醒:“四方君子,欲與寡君為兄弟者,必先參見寡小君(夫人)。有請一見。”
不得已,孔子前往問候。南子在帷帳後引見孔子。當孔子行北面稽首之禮,南子再拜還禮時,夫人身上的環佩璫然作響。
孔子從王宮回來後,子路顯出一臉露骨的不快神情。他原希望孔子會對南子賣弄風情的要求置之不理的。當然他決不認為孔子會上妖婦的圈套,但本該絕對潔淨的夫子哪怕在汙穢的淫女面前低一下頭,也是令人不快的。就好像珍藏著美玉的人,連對美玉的表面被映上什麼不潔之物的影子都會避之唯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