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學得很刻苦,遇到不會做的題便用圓規刺自己的手心,時間長了扎得手心手背全是密密麻麻的血點,看得我都替她疼。
我從沒這樣學習過,因為一直打算讀完高中就去比利時追隨小提琴大師,日後像Albena Danailova一樣成為Vienna State Opera的女首席,我的高中生活十分逍遙。後來發生變故,我用十天時間狂攻高中知識,竟走狗屎運考了五百多分,稀裡糊塗被C大哲學系錄取。所以看到錢小儀拼命地學習,我覺得很無聊很枯燥,連要面對厲鬼時那種恐懼都沒了。錢爸錢媽再不進來,我不被迴圈空間困死也要無聊死。
在錢小儀在臥室中刻苦學習的場景出現過幾百次後,站在窗邊昏昏欲睡的我突然透過窗戶看到錢爸錢媽坐在客廳沙發上,正拿著一張大學通知書高高興興地看。
錢小儀低著頭,雙手絞在一起,怯生生地走到他們面前。
在幻覺中,這是錢小儀的身影第一次在客廳中出現。我精神一震站直了身體,仔細打量著他們,不知道這個迴圈空間接著又想讓我看些什麼。
“爸,媽,為什麼去學校換掉我的志願表?”片刻聽見錢小儀開口質問。即使是質問,她的語調和眼神仍然怯生生的。
錢媽眉頭緊皺,抬頭沒好氣地看著她:“小儀,家裡的經濟情況你不是不知道。到外地上學,每年多花多少車費生活費?在本城上大學住在自己家,連住宿費都可以省了,平常還能幫家裡做點家務,多好的事兒?”
錢小儀的頭垂得更低,肩膀微微顫抖,像是馬上就要哭出來的樣子:“去外地,可以鍛鍊我的獨立能力。”
錢爸爸猛地一拍茶几:“鍛鍊個屁,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們現在的小年輕一進大學就亂搞,讀到大四就沒個雛了。知道你表面上對我們恭敬,實際上心早花透了。我告訴你,別說讀大學你逃不出我們的手掌心,就是你結婚和誰日X也得聽我們的。”
這話讓我心底泛起一陣噁心,是父親該說的話嗎?
錢小儀突然哭了,雙肩不斷聳起,哭得很傷心:“你們太過分了……”
“你說什麼?!”錢爸爸一驚,彷彿聽到了什麼大逆不道的話,瞠目結舌地望著女兒,彷彿忘了該怎麼反應。
就在這時傳來了一陣敲門聲。
錢爸爸猛地回過神,大聲呵斥道:“有客人來了,不許哭。先滾回你屋裡去,一會兒再收拾你!”
於是錢小儀一邊用袖子擦眼淚,一邊抽抽嗒嗒回到臥室,拉過被子矇頭躺下。
聽錢爸錢媽和客人之間的談話,好像那幾個客人是專程來向請教錢爸錢媽教育經驗的。賓主相談甚歡,錢爸錢媽大侃自己為女兒的辛苦付出,不斷髮出一陣爽朗的笑聲。
原來他們也會笑,真稀奇。等客人走了,他們會進臥室教訓錢小儀吧,那時我一定快準狠地動手。
等待的時間太長,我越來越焦躁不安。正無聊地哼著g小調小提琴奏鳴曲,忽然無意中掃見蒙在被子中的錢小儀正奇怪地抽搐著。狐疑地走過去,繞過錢小儀的後背朝她正面看。錢小儀仍蒙著頭,橙色床單已被鮮紅的液體染得一片通紅。
愣了一下,我趕緊衝客廳裡那幾個談笑風生的人喊:“快打120!”
雖然那幾個人同我就隔著一層玻璃,彷佛一喊就能引起他們的注意。可他們根本聽不到我的話,仍快樂地聊著天。我急了,衝到門口拉開門,儘管耳邊還回蕩著客廳裡幾人的笑聲,但門後仍然是那個陌生的房間。
……
過了一會兒,被子裡的人停止了抽搐。床單上的血液漸漸凝固,顏色轉深。
我明白錢小儀已經死了,流那麼多血沒人能存活。就在她的父母坐在與她一窗之隔的客廳裡與外人大談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