質問我?質問當朝的一品大臣?這位少爺大概是被人捧慣了,張老兒的家教不成功呢。我在心裡冷笑,面上卻裝作渾然不知,訝然道:“張公子何出此言?我在誇讚相府氣派呢,是不是呀,木言?”
我把話茬丟給一旁的木言,意外的發現他沒有在一旁幫腔,回頭一瞧,只見他正眼巴巴盯著西南方向瞧,如果我所料不錯,那裡定是張家廚房的方向了,真是知僕莫若主呢,只是這般痴相,著實給我丟臉。悄悄落後一步,鞋跟故意在他腳面上一碾,他立刻露出痛楚的神情,卻不敢呼痛出聲,只是哀怨的看了我一眼。我一笑,悠悠然在張小公子不敢不願的帶領之下到了壽堂。
我想我的出現一定出乎了很多人的意料,因為他們看我的眼神跟吃驚。沒有直接看到張丞相,雖然一進門就有人大聲向裡面通報我的名字,但他卻沒有出來迎接。這其實也暗示著,我是個不受歡迎的客人。哼,既然不歡迎,又為何送請柬?莫怪我看不起張老兒,行事之間透著小氣,不知他這丞相是怎麼當的。
但我還是保持著一貫的笑容,向訥訥向前參拜的賀客們點頭寒暄。我看見大廳正中排放著一面桌子,不少人圍在那裡,其中就有張丞相。我們兩個視線相對,這一次他總算看見我了,大笑著道:“黎大人快來,看看周大學士的這幅字如何?”
朝中上上下下都知道我斗大的字不識一籮筐,讓我看書法是什麼意思?我走上前去,只見大紅紙上龍飛鳳舞寫著個“壽”字,是草書,卻明顯拘泥於章法,功力雖深,瀟灑狂放卻嫌不足,夠不上名家手筆。我略略一掃,只見自張老兒開始,每個人的眼中都流露出嘲弄的神色,顯然是等著看我的笑話。眾望所歸,豈忍拂逆?
我配合著笑道:“周大學士的字朝野聞名,自然是好的,只是這上面寫的什麼,我可認不得了。”一句話說完,果然不少人臉上露出笑意。我冷眼旁觀,你們在這裡笑我,可知我更在心裡笑你們呢。
張丞相捋著他那把半黑不白的鬍子,故作驚異地道:“不會吧,黎大人可是翰林院大學士,皇上欽點的春闈主考官,怎會連個壽字也不認得的?”
原來如此,張老兒是不忿我成為科舉主考官,於是將我叫來這裡嘲諷戲弄一番。“原來這是個‘壽’字,嘿嘿,寫的太過……我還當是個‘喪’字,一時間也不太敢說。幸好沒說,幸好沒說。”
偷眼看去,周大學士的臉都綠了,張丞相也被噎得半天說不上話,我更是偷笑不已。
一眾面色尷尬的人當中,有人輕咳一聲站將出來,先是向我一揖:“黎大學士,晚生唐英路,久聞大學士的英明,今日一見,幸何如之!晚生身邊恰好有不久前完成的畫稿一幅,還要煩請大學士指點一二。”
又來一個不怕死的!這小子面生得很,又口口聲聲“晚生、晚生”,想來尚未得取功名,是張老兒家中養的清客。也罷,倒要看看他搞什麼鬼,我只管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就是了。“好啊,好啊,實不相瞞,作畫我是筆桿子也拿不穩,說到賞畫嘛,這又有何難?”
唐英路臉上閃過一絲詭笑,小心翼翼掏出一軸畫卷來,我俯身一看,只見上面栩栩如生的畫著一隻猴子,頭戴高冠,身披錦袍,似模似樣的坐在一把檀木椅上。單就畫工而論,還是不錯的,可惜用意太露,落款上標著日期,正是我拜主考官那天,這不是分明在笑我“沐猴而冠”麼?
人群中已有人哧笑出來。唐英露一臉得意,笑道:“大學士,請看晚生畫得如何?”
我黎夢卿向來的原則是:你當我是傻子,我便是傻子,由你去耍,看誰最後進了套子。
“好,好。”我拍手大讚,“唐先生好本事,當真是畫什麼象什麼,這猴兒畫得好啊。只是他為何學人穿衣著帽?著實令人猜想不透,猜想不透。”這話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