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一干人笑得更是得意,唐英路顯然等的就是我這一句,詭笑道:“黎大人此言甚是,是猊猻輩,就該躲入山中,與狐群狗黨為伴,縱然穿了人的衣帽,始終難脫畜生道,登不了大雅之堂。”
我不理他的話茬,只盯著畫猛瞧,等他說夠了,這才插嘴:“不過唐先生呀,你這幅畫裡的猴兒著的這一身似乎是一品大員的服飾,嘿嘿,一隻猴子能夠如此,本事倒也不小,天下不知多少自命為人的終生也坐不到這個位置,當真是連畜生都不如呢。”藉著觀賞畫卷,我偷眼瞧去,果見人人臉上變色,火上添油的又加上一句:“說到一品大員,張相爺,這堂中似乎只有你我可當得上了。今日又是你作壽,難道這畫便是唐先生送與相爺的賀禮?”眾人相顧失色。
唐英路一臉氣急敗壞,抖聲道:“黎大人這是什麼話?”他臉上青一陣白一陣變化萬千,煞是好看。
我故作無知指著那猴兒圖:“好畫(話),好畫呀。”
***
“木言,停轎。”紅呢轎子停在路邊,我一個箭步衝出轎門,兩三下來到一條幽僻小巷子裡,再也按捺不住狂笑起來,直笑到肚子痛了,彎了腰蹲在地上。木言在一旁守著我,不時東張西望,直拿袖子擦冷汗:“大人,別笑了,回頭再把狼招來。”
“哈哈,木言,你看見適才那些傢伙的蠢樣沒有?一個個呆若木雞,簡直笑死人了。哼,就這點道行,也想來整我,笑話,真是笑話!”
相較於我的得意,木言卻是一臉憂色:“大人,這樣好嗎?張丞相怎麼說也是堂堂宰相,一人之上,萬人之下……”
我糾正道:“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是,是,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百呼一應的……”我再次插口:“是一呼百應,‘百呼一應’的那個是你。”
“就算是一呼百應。大人,你別老打斷我的話好不好。你得罪了張丞相,氣得他臉跟豬肝一般顏色,難道就不怕他報復你?”
拍拍他的肩膀:“傻小子,你當我不理他,他便不找我的麻煩了?算一算,自我得幸以來,他呈在皇上面前彈劾我的摺子可有多少?當著朝臣的面直言譏諷於我的更是數也數不清了。似他這般科舉出身的臣子,自然看不起我這樣的‘旁門左道’。何況還如此得寵,早就被他歸在佞幸之流了。”我仍在笑,只是笑得有幾分淒涼。
“大人,我知道你心裡的苦,既然這官這麼難當,咱不當了,行不行?收拾東西,咱們回老家去。反正,不管你到哪裡,木言總是跟著的。”
老家?我慘笑:“木言,老家裡已經沒人了,還回去做什麼?再說,你當這官場是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的麼?”夜風吹過來,透著涼意,我忍不住瑟縮了下。
“大人,回去吧。轎子還等著呢。”
“難得今晚月色這好,我想一個人看看月亮,你先回去吧。”月上枝頭,明如鏡,清如水,那遙遠的月宮之中,不知是否真有嫦娥在,若真能飛昇而上,遠離這人間紛擾,該有多好?“我欲乘風歸去,又恐瓊樓玉宇,高處不勝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間……”
“大人……”木言的叫聲從身後傳來。
我擺了擺手,緩步而去。一路前行,不知不覺來到小河邊上,遠遠的只見一間小小的酒僚坐落河水之上,幾竿垂柳之下,兩個印著“酒”字的燈籠挑得高高的,燈光中酒旗迎風招展,似在迎人。如此良宵美景,怎能少了美酒助興?我要了壺酒,又點了幾個清淡的小菜。清風明月之下,自斟自飲,到還真是別有一番風味。
入夜時分,酒僚裡的客人寥寥無幾,只有東南角桌子上坐著兩個書生打扮的青年人。如今春闈已近,各地考生紛紛上京,這兩人聽口音不是本地人,想來也是應試的舉子了。意識到這一點,我也不怎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