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碼現在看來,只有他。”
李佑大霍地一下站起身,冷笑一聲:“那你就在北胡的俘虜營繼續做你的春秋大夢,等著燕昭率軍來救你好了!”語罷他一把抽回顧朝歌手中的水碗,揚長而去。
望著李佑大憤怒走遠的背影,阿柴沉默片刻,一時間四周只聽見細碎的蟲鳴。忽然,他緩緩道:“姐姐,我是不是做錯了?畢竟現在他……可能是我們唯一的希望……”
“本來就不能將希望寄託在他一人身上,我們最能依靠的始終只有我們自己。”
顧朝歌說完這句,也沉默了一下:“希望……你大哥能想通,知道他這樣做是……”不對的。
*
當顧朝歌和阿柴隨著北胡的人馬往西行,離紅巾軍的駐紮地越來越遠時,紅巾軍的帥帳裡炸開了鍋。
“北胡的斥候?查出來的結果也是這個?真是北胡人?”
自顧朝歌和阿柴被擄走後,倖存的兩名士兵帶傷逃回駐營地稟告訊息,燕昭立即派楊維帶隊出營搜尋。然而有熟悉地形的李佑大幫忙,北胡人將帳篷紮在一個很不好找的偏僻之處,楊維一無所獲,不眠不休搜尋一晚也毫無進展,等到他第二天終於在幾個當地人的幫助下找到那個偏僻的駐紮地,隆巴達已經帶著顧朝歌走了,地上只留下一些有人來過的痕跡。
得知這只是一小隊北胡人,而且他們又擄走了顧朝歌,燕昭整個人像打了雞血一樣興奮起來。雖然他的左眼還殘留一些血絲,但是這完全不影響他指揮軍隊作戰。他迅速派出斥候打探訊息,查清那日的北胡人的意圖和身份,並且試圖派軍隊沿著北胡新進的路線追擊。
可是隆巴達不是傻子,雖然那日走得匆忙沒有注意掩埋駐營的痕跡,可是之後每到一處他都在拔營的時候抹去痕跡。燕昭所能打探到的唯一訊息源,就是北胡人路過某某村莊的時候又順手劫掠了多少糧食,燒了多少房子,姦汙了多少女人。
順著他們踐踏過的村莊的痕跡,大致能摸清他們的行軍路線,可是越往西,紅巾軍的打探越困難。因為那裡是大靖和石威的地盤,紅巾軍一支小隊孤軍深入,只有被全殲的可能。
燕昭不得不將這支軍隊召了回來。
“朝歌是因為我才會……如果不是為了給我採需要的蘆薈,她絕不會被、被……”衛尚失魂落魄地坐在主帳一角,內心充滿自責。因為這件緊急的事,他請求在軍中逗留數日,即便不需要蘆薈丸,他的病依靠小柴胡湯也已痊癒。
可是他寧願自己不要痊癒。
“這件事不能怪你,誰也想不到北胡人竟然有膽子深入紅巾軍的駐營地刺探。他們一定有嚮導,還是熟悉紅巾軍作戰方式的嚮導。”燕昭捏了捏拳頭,骨節咯咯作響。
“那是北胡啊,朝歌會不會已經……”死了?殘了?被姦汙?被……想起每每經過北胡劫掠的村莊的地獄般的模樣,衛尚不敢再想下去。
燕昭深深吸了口氣,搖頭:“顧小大夫不是普通女子,而且北胡劫走她,應該是有某種意圖,比如向我勒索,這是北胡人慣用的伎倆。”
“那為何這麼多日都……”
“出了某種變故吧,讓北胡人改變了主意,”薛吉捋了捋他的鬍子,嘆了口氣,“只要不見屍體,就還有希望。那丫頭不是一個人,還有一個校尉也一同被擄走了吧,希望朝歌機靈些,讓北胡人覺得她有用。”
有用,就不會被殺,就會有地位。
衛尚沉默,他不知道說什麼才好,好像唯一能做的就是祈禱。在座的所有人,誰也沒有他那樣的懊悔,誰也不能理解他此刻對自己如此軟弱無能的唾棄。
“君上,還有一個問題,”薛吉將伊崔新近發來的那封訊息置於燕昭案頭,“朝歌被擄的事情,要不要告訴之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