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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部分

上,低聲耳語似地說。扎苗托夫凝神注視著他,一動不動,也沒把自己的臉躲開。後來扎苗托夫覺得,最奇怪的是,他們之間的沉默足足持續了一分鐘,足足有一分鐘,他們倆就這樣互相對視著。

“您看這些訊息,那又怎樣呢?”扎苗托夫困惑不解而且不耐煩地高聲說。“這關我什麼事!這是什麼意思?”

“就是那個老太婆,”拉斯科利尼科夫還是那樣悄悄地接下去說,對扎苗托夫的高聲叫喊絲毫不動聲色,“就是那個老太婆,您記得嗎,你們在辦公室裡談論起她來的時候,我昏倒了。怎麼,現在您明白了嗎?”

“這是什麼意思?什麼……‘您明白了嗎’?”扎苗托夫幾乎是驚慌地問。

拉斯科利尼科夫神情呆板而又嚴肅的臉霎時間起了變化,突然又像剛才那樣神經質地狂笑起來,似乎他已完全不能控制自己了。他頓時想起不久前的那一瞬間,異常清晰地感覺到當時的情景:他手持斧頭站在門後,門鉤在跳動,他們在門外破口大罵,要破門而入,他卻突然想對他們高聲大喊,和他們對罵,向他們伸舌頭,逗弄他們,嘲笑他們,哈哈大笑,哈哈大笑,哈哈大笑!

“您不是瘋子,就是……”扎苗托夫脫口而出,但立刻住了嘴,彷彿有個突然在他腦子裡一閃而過的想法使他吃一驚。

“就是?‘就是’什麼?嗯,是什麼?喂,請說啊!”

“沒什麼!”扎苗托夫氣呼呼地說,“全都是胡說八道!”

兩人都默默不語。在一陣突然爆發的狂笑之後,拉斯科利尼科夫又突然陷入沉思,變得憂鬱起來。他用胳膊肘撐在桌子上,一隻手託著頭。似乎他把扎苗托夫完全忘了。沉默持續了相當久。

“您怎麼不喝茶呢?茶要涼了,”扎苗托夫說。

“啊?什麼?茶?……好吧……”拉斯科利尼科夫從杯子裡喝了一口茶,把一小塊麵包放進嘴裡,突然看了看扎苗托夫,好像想起了一切,彷彿一下子精神振作起來:他的臉上又恢復了一開始時那種嘲諷的神情。他在繼續喝茶。

“如今發生了不少這種欺詐案件,”扎苗托夫說。“不久前我在《莫斯科新聞》上看到一條訊息,莫斯科捕獲了一夥製造偽幣的罪犯。是一個集團。他們偽造債券。”

“哦,這已經是很久以前的事了!我還在一個月以前就看到了,”拉斯科利尼科夫平靜地回答。“這麼說,照您看,這是些騙子了?”他冷笑著補上一句。

“怎麼不是騙子呢?”

“這些人嗎?是孩子,布蘭別克①,而不是騙子!有整整五十個人為了這個目的結成了一夥!難道能這樣嗎?有三個就已經太多了,而且還得互相信任,對別人比對自己還要相信!只要有一個喝醉了,說漏了嘴,那就全都完了!布蘭別克!僱了些靠不住的人在各個銀行辦事處兌換債券:這種事情能隨便碰到個人就讓他去幹嗎?好,即使這些布蘭別克成功了,即使每人都換了一百萬盧布,那麼以後呢?一輩子怎麼辦?每個人這一輩子都得取決於別人是不是會走漏風聲!這樣還不如上吊,倒還乾脆!他們卻連兌換都不會:有一個才在辦事處裡兌換了五千盧布,手就發抖了。點完了四千,還有一千,不點就收下了,相信不會有錯,只想揣到口袋裡,趕快逃走。於是就引起了懷疑。因為有一個傻瓜,一切全都毀了!難道能這麼幹嗎?”

①法文blanc-bec的音譯,“乳臭未乾的孩子”,“黃口孺子”之意。

“雙手發抖嗎?”扎苗托夫隨聲附和說,“不,這是可能的。不,這我完全相信,完全相信這是可能的。有時是會經受不住。”

“經受不住?”

“您會經受得住?不,我可受不了!為了一百盧布賞金去幹這麼可怕的事情!拿著假債券去——去哪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