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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部分

離開本市,不會變賣財產或將財產贈予他人,等等。

“啊,您不能寫了,筆都快從您手裡掉下來了,”辦事員好奇地打量著拉斯科利尼科夫,說。“您有病?”

“是的……頭暈……請您說下去!”

“完了;請簽字。”

辦事員拿走書面答覆,辦別人的事去了。

拉斯科利尼科夫把筆還給人家,但是沒有站起來,走出去,卻把兩個胳膊肘撐在桌子上,雙手緊緊抱住了頭。彷彿有人在往他頭頂上釘釘子。他突然產生了一個奇怪的想法:立刻站起來,到尼科季姆·福米奇跟前去,把昨天的事全都告訴他,直到最後一個細節都不遺漏,然後和他一起去自己的住處,把藏在牆角落那個窟窿裡的東西指給他看。這個想法是如此強烈,他已經站起來,要去這麼做了。“是不是再考慮一下,哪怕再考慮一分鐘呢?”這樣的想法忽然掠過他的腦海。

“不,最好別考慮,從肩上卸下這副重擔吧!”但是他突然一動不動地站住了:尼科季姆·福米奇正在激動地和伊利亞·彼特羅維奇說話,這樣的一些話飛到了他的耳邊:

“這不可能,兩人都要釋放。第一,一切都自相矛盾;您想想看,如果這是他們乾的,他們幹嗎要去叫管院子的?自己告發自己嗎?還是想耍花招呢?不,那可就太狡猾了!最後還有,大學生佩斯特里亞科夫進去的那個時候,兩個管院子的和一個婦女都在大門口看到了他:他和三個朋友一道走著,到了大門口才和他們分手,還當著朋友們的面向管院子的打聽過住址。他要是懷著這樣的意圖前來,會打聽她的住址嗎?而科赫,去老太婆那裡以前,他在底下一個銀匠那兒坐了半個鐘頭,整整八點差一刻才從他那兒上樓去找老太婆。

現在請您想想看……”

“不過,請問,他們怎麼會這麼自相矛盾呢:他們肯定地說,他們敲過門,門是扣著的,可是三分鐘以後,和管院子的一道上去,卻發現門是開著的?”

“問題就在這裡了:兇手一定是把門鉤扣上,坐在裡面;要不是科赫幹了件蠢事,也去找管院子的,準會當場抓住兇手。而他正是在這個當口下樓,設法從他們身邊溜走的。科赫用雙手畫著十字,說:‘我要留在那裡的話,他準會衝出來,用斧子把我也砍死’。他要去作俄羅斯式的祈禱呢,嘿—嘿!……”

“誰也沒看見兇手嗎?”

“哪裡看得見呢?那幢房子簡直像諾亞方舟,”坐在自己座位上留神聽著的辦事員插了一句。

“事情是很清楚的,事情是很清楚的!”尼科季姆·福米奇激動地反覆說。

“不,事情很不清楚,”伊利亞·彼特羅維奇像作結論似地說。

拉斯科利尼科夫拿起自己的帽子,往門口走去,可是他沒能走到門口……

當他清醒過來的時候,看到自己坐在一把椅子上,有個人從右邊扶著他,左邊站著另一個人,這人拿著一個黃色玻璃杯,杯裡裝滿黃色的水,尼科季姆·福米奇站在他面前,凝神注視著他;他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您怎麼,病了嗎?”尼科季姆·福米奇語氣相當生硬地問。

“他簽名的時候,幾乎連筆都拿不住了,”辦事員說著坐到自己位子上,又去看公文。

“您早就病了嗎?”伊利亞·彼特羅維奇從自己座位上大聲問,他在翻閱公文。病人暈倒的時候,他當然也來觀看過,不過等病人清醒過來,他就立刻走開了。

“從昨天起……”拉斯科利尼科夫含糊不清地回答。

“昨天您出來過嗎?”

“出來過。”

“已經病了?”

“病了。”

“幾點鐘出來的?”

“晚上七點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