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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部分

望我能在出嫁那日穿上,卻不料我只能在沈府大喪之日穿上。

那殷紅的裙襬垂在我的腳踝,寬袖邊滾的銀線是孃親慣用的細細的針腳,我看在眼裡心頭一陣刺痛,口中霎時又是一股腥甜之氣。

莊莊流著淚替我撲了層厚實的粉,她說我的臉上有傷,不遮遮就沒法見人了,我點點頭深以為是。

只是這妝,卻實在喪氣了些,慘白慘白的臉色,委實太應景。

封奕被周叔迎在了前廳,我提著絆腳的裙襬走進去時,他正望著條案上的一隻梅瓶出神,手指無意識地在條案上輕擊。

我立在他身後喚他,“封奕。”

他緊蹙了眉瞪我,半晌才道:“沈鳳歌?”

封奕驚詫的模樣落在我的眼底,讓我格外滿意。

我在他身旁坐下,撫了撫衣裳上的褶子,說:“想當初你與我妹妹的大婚你要我一手操辦,我那時以為這就是你一心求的,那麼我合該成全你。可直到方才,我才懂得,你要的並不止鳳茹。”

“沈鳳歌,你從來都不懂。”

我輕飄飄地將他望著,“封奕,有些事情,不是我不懂,而是我懂了又能怎樣。”

他看了我一眼,神色愈顯複雜,涼薄的唇抿成一條緊繃的線。

“封奕,十四歲那年我就告訴過你,我喜歡你,可你只當我是個斷袖。我那時傻得緊,就順著你的意思做了四年斷袖,也不顧及旁人的恥笑。就想著只要你肯瞧我一眼,那我便無怨無悔。可你……呵,仍是在朝堂之上求先皇賜婚,你說長兄如父,你問我要了鳳茹就會一生疼惜她。而我直到那時方才驚覺,我的情在你眼裡,只不過是如螻蟻般卑微。”

封奕愈發地面無表情,“沈鳳歌,你知道我來不是談這個事的。”

我喝了口莊莊遞來的茶,只裝著沒聽見他的話,潤潤嗓子道:“前年隆冬,我二叔戰死在關外,與柔然一仗大敗。我被急召回京,先皇收了我手上虎符,降我督戰不利之罪。去年,先皇駕崩,新皇即位,柔然大犯邊境,我受命領兵出征。送行之時,你囑咐我,戰死沙場才是軍人的宿命。那次遠征,我軍中混入細作,偷取了我的佈陣圖。兩軍對敵之時,我身中數刀。可許是上天垂憐,讓我在鬼門關轉了一圈後又繞了回來。封奕,你果然一言成讖。”

封奕看著我,一雙琉璃色的眸子裡喜怒難辨。

我倚著莊莊長長喘了口氣,看了看手上被火撩起的水泡接著道:“現下朝廷官員腐敗,朝中能用大將所剩無幾。倘若魏國公一去,國家定會氣數大損,那時柔然若聯手藩王,恐怕就要改朝換代了。”

“封奕,我若不死,那便有人會手持證據來汙衊沈家通敵賣國罷?通敵賣國呵,可是誅九族的死罪。縱使我再不孝,也不會就此連累沈家老小。明日早朝,我便啟奏陛下,沈鳳歌女扮男裝,欺君十餘年。我一死,沈家就再沒人能上戰場。你我同朝為官多年,我只求你替我將沈家祠堂保住,我便瞑目了。”

封奕聽完我的一席話,臉色已是沉得能擰出水來。其實在我的記憶裡,不曾有誰能將他氣成這副模樣。封奕一向氣度雍容溫雅,是個難得的君子,從來講話都是慢條斯理。

如今,我能氣他一氣,也算是圓滿了。

2第一章 茶樓裡的狐狸(捉蟲)

昭德五年,是我守在忘川棺材鋪子的第三個年頭。

大抵是由於我疏於打理,所以棺材鋪的生意也一直不大興旺。倒是旁邊的拈花茶樓,那生意做得叫一個車如流水馬如龍,看樣子是恨不得把我這一方棺材鋪吞併了才算了事。

秦璋總是說,我這三年來都沒餓死,其實是他的功勞。

秦璋是拈花茶樓的掌櫃,長了一雙勾魂攝魄的狐狸眼,時常把城裡的姑娘們弄得五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