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我爹是縣丞,還有那麼個有錢的弟弟,便是洗腳水也讓我家那老東西去打,她是樣樣周到,伏低做小,紀二郎恁的連個好臉子都不給她瞧。”
街坊鄰居抬頭不見低頭見,打老婆打的滿街都聽見也不是一回兩回,媒人嘆一聲:“好嘛,這舊年王家去金陵,他倒跟個寡婦勾搭起來,連兒子都養下來了,咱們這幾個串門子說姻緣的,也時常聚一聚,彷彿聽說,要把女兒說給姘頭表兄家的兒子,我當時便拍桌子,哪個作了這門親,哪個傷八輩兒陰德呢。”
徐家娘子不聽便罷了,一聽立起了眉毛:“竟還有這樣不要臉的男人,若是我,殺豬刀侍候!”說著又平了氣,想著兒子那悶頭樣兒問:“那這家的姐兒,怎樣?”
媒人婆見她是實心想娶的,讚一聲:“也虧得這個姐兒,娘叫打傷躺在屋裡,家裡家外一個人張羅,做些針線活計養活孃兒兩,倒是個立得住的。”
她說完了又拍拍徐娘子的手:“徐家娘子是個爽利人兒,我也不說那暗話,若把小娘子挑出來看,老身心裡數一回,似她這樣挑不滿一隻巴掌。”說著伸出五指比了比,接著又一面笑一面遙頭:“可若要把孃家擺進去,她便從頭五個,掉到底兒了。”
徐娘子臉上色變,眉頭也皺了起來,立起來告辭:“叨憂媽媽,我家去了。”媒人婆要把東西退回去,她一揮手:“哪有空手上門的,下回難道不煩著你。”
媒人婆送了徐娘子出門,嘆一聲,又袖了手回去,思來想去還是不告訴桂娘,好容易有一門好親事,還當手滑了過去。
徐娘子回家前先去買了三斤醬肉,又拎了一罈子酒,擺在桌上,切了滷豬舌豬耳,還切了一盤子豬臉肉,那肉細嫩嫩的帶精帶肥,最好下酒,眼看著兒子出攤兒回為,給倒熱水淨臉擦手,引他到桌前。
誠哥兒早就餓了,看見這一桌子菜喜上眉梢,還當是事兒成了,拿起來就喝了兩盅兒,吃了半碟子豬臉肉,拿剛蒸得的饅頭配醬肉,吃了拳頭大的三個,一面嚼一面傻樂。
徐娘子看著兒子的樣兒,見他吃得有七分飽了,道:“兒子,我看,這門親罷了吧。”誠哥兒一口肉菜還沒嚥下去,臉立時沉下來,悶頭嚼了幾口,把手上的半個饅頭乾嚥進去,站起來一言不發,頭都不回的回了房。
徐娘子跟在後頭就罵:“那是個什麼人家,我且告訴你,沒門!”討媳婦是辦喜事,便是那姑娘是天仙,有這麼個爹往後也斷不得干係,兒子有那個麼丈人公,往後糟心的事兒不知有多少,徐家娘子這麼一想氣就壯起來:“你給誰甩臉子看呢,明兒我便去前街,把那嚴家姑娘聘回來!”
誠哥兒“乓”一聲甩開門,梗著脖子:“我不娶她!你前頭去聘,我後頭就去嚴家退!”徐家娘子氣得狠了,抓起拴門的木條往他身上狠抽,誠哥兒立著任她打,一動也不動,還是徐娘子自家累了才停下來,喘著氣叉腰道:“你翅膀硬了,她是個天仙啊,這家子就不能沾!”
升斗小民圖的就是安穩,結這麼一門親,哪裡還安穩得起來,徐娘子氣的立不住,往院裡的長凳上坐下,家裡養的開門狗看見娘打兒子,嗚了一聲跑出去,人在家時並不拴它,不一會兒咬著徐屠戶的衣角兒,把他拉回了家。
他打眼一看這樣兒,大約也知道親事不成,走到徐娘子跟前,扶了她進門,聽她叨叨叨的數落兒子的不是,嘴裡嘖一聲:“統共就見一回面,別是發了驢脾氣,順著他點兒,就說已經著人提親去了,對家沒同意,他還能有什麼法兒。”
徐娘子眼睛斜斜丈夫,隔了窗看看外頭兒子低了頭不說不動的模樣,到底心軟了:“罷了,依你的,哄著他就是了。”
還是徐屠戶把誠哥兒拉回來,告訴他,已是說動了,試著往紀家說親去,又道:“紀大捕頭可橫得很,若他不肯,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