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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部分

文學的竟毫無文學素養,甚至滿口錯別字。還有幾位新分來的“工農兵學員”,態度蠻好,卻無法對付課堂上的幾十分鐘。其中一位在黑板上不會寫斧頭的“斧”字,寫了擦,擦了寫,始終寫的都是“爺頭”。下邊轟笑,講課的滿頭大汗。這些學生不好教啊。他不知道,這裡面很多人都教過書,有的甚至教高中多年!硬體軟體,就這條件。學校條件差,我們也有自己的活法。我所在的那個土屋裡,由老大哥們發起,由大到小排座次。老大當然是那位來自渠縣、有五個孩子的老王;老二是文質彬彬、已教過高中的老朱;老三是民辦教師老周;以下是老四到老十,依次排下去。還沒排到我們,已經沒法再排下去了。人太多,排了名次也不好叫。所以,只有大哥、二哥到老九被正式喊出去,直到現在。書包 網 。 想看書來

再見萬縣(2)

燈光昏暗,但土牆之內卻很溫暖。每晚回到小土屋,往床上一蜷,大哥們便天南海北地給我們擺龍門陣。各地風物,各自經歷,奇聞軼事,文學掌故,甚至性知識,我們都聽得津津有味。星期天,大哥們便領我們到市裡逛岔街子,買羊肉回來燉。將羊肉拿到老鄉家洗了切塊。三塊石頭支上洗臉盆,拾一堆柴火,將羊肉加姜、花椒、泡椒子和橘子皮,燉得差不多了再加上蘿蔔。最後,等肉菜都熟,撒一把蔥花蒜苗,香氣撲鼻。幾塊錢就可以讓大家開開心心地猛撮一頓。

萬縣接納了我,我也慢慢走向萬縣深處。我早就知道中國現代史上著名的“萬縣慘案”。上世紀二十年代的萬縣已是長江上的商埠。商業形成了桐油、棉花、棉布、藥材、皮革、大煙、雜貨等八大幫。最舉足輕重的是桐油。這裡是中國桐油的主要集散港口。商業繁榮帶來航運發達,當年萬縣港天天檣桅如林,千帆競發,川江號子此起彼伏。木船幫,構成了萬縣居民的重要部分。但是,隨著西方列強勢力深入長江流域,水運業漸為英國輪船的天下。絕望的木船幫與英商的摩擦日益劇烈。

一九二六年八月末,英太古公司的輪船在萬縣下游的雲陽撞沉中國木船三艘,遇難乘客數十人,當時萬縣的楊森下令扣留在萬縣的輪船。九月初,英軍從漢口、重慶調來軍艦,猛轟市區,死傷軍民近千。電報路拐彎處,我找到了那棵黃桷樹。樹冠的主要部分已被當年英軍的炮火削去,只剩下碩大的樹幹斜斜地舉著幾杈殘枝,上面綴著稀疏的葉子。我撫摩著那焦黑的斷樁,輕輕。我是生怕弄疼了它。我的感覺中,那已不是一株古樹,而是萬縣,不,是整個中國一處難以癒合的傷口啊。

流杯池。古亭落滿滄桑。它雖是明清建築,但黃庭堅手書的古碑還在。當年文人們在這裡流觴曲水的雅事,讓人神往。再聯想到李白、杜甫、劉禹錫、白居易、陸游等經常過往歇腳,總感到自己正踩在古人的腳印上,四處靈氣繚繞。環城路富貴巷,我找到了何其芳故居。在那發黑的屋簷下,我尋覓當年那位意氣風發,曾高喊著“成都,我把你搖醒”的詩人的足蹤。聽他那位形態臃腫,滿臉和氣,*中備受摧殘的胞弟絮絮地訴說大詩人少年時的生活細節。

地區行幹校張老師的宿舍裡,我們見到了張永枚。這位才氣橫溢的師級軍旅詩人,寫過長詩《西沙之戰》,也執筆寫過樣板戲,此時雖然政治上失意;但一臉落寞仍難掩英氣。他在我恭恭敬敬遞上去的筆記本上寫道:高舉毛澤東思想偉大旗幟。

在教授羅泅老師臨時的寢室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