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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部分

還是小,她哪懂‘死’是怎麼回事兒啊……”

“你懂!”楊佩打斷了我,“你死過?你能比她強多少?”

我忘了這女人最近一直歇斯底里,尤其是周雷這些天常來等我下班,攪得她很不爽。

我走下樓梯,暮春的天空裡有種曖昧的香氣。張雯紋的主持人媽媽叫住了我。感覺上她跟她的女兒不大合拍,她的神情和病房裡的其他母親一樣憔悴。在這陰鬱的憔悴的籠罩下,嘴角一絲善意的微笑也有一種宿命的味道。她今天不化妝,看上去沒有平常電視上那麼漂亮。

“有空嗎?我請你喝茶。”她說。

我們就近去了上島咖啡。

“你喜歡雯紋嗎?”當我往英國紅茶里加牛奶的時候她終於打破了沉默。

“喜歡。”我笑了,“她是個特別聰明,特別……投入的小孩——舉個例子,你聽過‘羅小皓’的故事嗎?”

她愣愣地看著我,很有興趣的樣子。

於是我開始講羅小皓——她從不認識的自己女兒的羅密歐——正好都姓羅。長大後會酷似花澤類的羅小皓,從九歲起跟張雯紋戀愛直到十一歲的羅小皓,還有那個關於移民加拿大的騙局,由好朋友偽造的E�mail,然後就是每次骨髓穿刺時的萬靈咒語:羅小皓的力量;講到《藍色生死戀》的時候她終於憋不住大笑起來,我也跟她一起笑。雖然她的笑裡隱隱含著一股緊張了太久之後終於暫時放鬆的神經質,但畢竟是快樂的。

她用手指抹掉眼角的一滴淚,“這孩子跟我小時候像,幻想力特別強。”

“我覺得她很了不起。”我說,“她能自己找著一個支點,自己撐下去,哪怕是幻想呢。這是多少大人都做不到的。”

“你還記不記得,就是上上個月,我們還在你們這兒做過一期節目。我對著鏡頭說:觀眾朋友們,讓我們一起祝願這些孩子們能早日戰勝病魔——現在想想真是可笑,你戰勝得了誰?”

“未必是誰戰勝誰,你看像雯紋這樣,不也挺好?”

“就是,不是戰勝的問題,是要共存,是要懂得接受。”

“甚至懂得欣賞。”

“對,”她笑了,“就像雯紋一樣。我的雯紋以後沒準能幹成什麼大事。”

“那是當然。”

“只要她逃得過這一劫。”她深深看著我的眼睛,我們面前的紅茶慢慢地冷掉了。

江東(1)

'江東'

“沒有星星。”天楊說。很遺憾我看不見她說這話時候的表情。她的聲音從背後傳過來,我猜她仰著臉的樣子是很專注的。夜風把她的面霜的氣息從後面傳過來,清爽的香味,恍惚中覺得她其實是一朵花,就在你看不見她的時候開放。

二月還是很冷。這個城市的夜晚散發著一種鐵鏽的氣味。遠處的天空呈現出怪異的粉紅色。那是我們這裡特有的景觀:不是霓虹燈汙染空氣,而是空氣弄髒了霓虹燈。重工業城市往往如此,上空飄著太多肉眼看不見的煙塵,可是你卻看得出來,一經這些煙塵的籠罩,“繁華”這樣東西就不再理直氣壯。

我會在天楊家樓下抱緊她,接個短短的吻,她的聲音在黑暗中浮上來,“寶貝,明天見。”明天,教室裡的“倒計時”牌就會再被改寫。市中心的廣場的倒計時牌也是。只不過市中心的那個是在等待香港迴歸,我們的是用來製造緊張空氣:距離高考僅有一百多少天。

話雖如此說,我卻還不算緊張。總覺得這個巨大的考驗是有人和你一起面對的。這個人她天天和你一起穿越一個充斥各種壓力的白天,一起穿越霓虹混濁的夜晚,當你抓住她的小手的時候就有種同舟共濟的感覺。我珍惜這個。在嘈雜的教室裡,大家都把每一天當成一百多天的最後一天來過——唸書的瘋狂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