兒就像一個被劫數緊緊追趕的孩子,只是急於趕快離開,波兒對於這個世界感到恐惶,對於她自己所經歷的形態上的變化也感到恐懼。她想到她一定得走了,可她仍然安靜地坐著。
我們的眼睛所看到的是一種秘密的,特殊的東西,它從我們少女時期就開始溝通,用我們的內心一次次溝通著一種不肯定的、不確切的、惶惑的氣氛,溝通著那個世界,看得清血脈突張的世界。
錢峰是第一個讓波兒極力想使自己暴露無遺,而又以少女的羞澀和反抗去加以抵禦的人。
一個深秋的下午,錢峰用一陣陣盪漾在秋風中的聲音鼓勵著波兒向山丘旁邊一個面積不大的草坪走去。波兒坐下來後,錢峰拿起了他的蕭。紅褐色的簫管在陽光中高高地舉起來,接著一陣陣憂鬱而悅耳的微音從波兒的面板中深入進去,她不知道這是一首什麼樂曲,但波兒的心靈完全知道──那樂曲透過一根細小的管子正在接觸著她的身體,象一大片起伏不定的洪水,而她正置身在這洶湧而可怕的洪水之中。
錢峰開始輕輕的擁抱著波兒,那時波兒並不知道男人擁抱女人的方式。當你是一位少女時,男人的擁抱是輕柔的,他們擁抱你時的情緒像溪流中的音符一樣縹緲,使你恍恍惚惚神遊萬里;當你成為一個女人時,男人擁抱你的時候就會變得無拘無縛無遮無擋,他們會給予你瘋狂而放縱的愛。
那天下午,當波兒緊閉雙眼躺進錢峰的懷抱,她看見一群群候鳥在他們頭頂盤旋,候鳥使波兒的體內產生莫名其妙的慾望──應該說那一天幫助她進入天堂的人並不是錢峰,而是頭頂的候鳥,從那以後,每當波兒看見候鳥或者夢見候鳥在頭頂盤旋時,她就有一種神秘的願望:讓男人和她融為一體。那可能是候鳥的翅膀歡欣的拍動聲。使她的體內充滿了激情和慾望。於是,波兒有了一種神秘的總結:男人的雙臂和胸膛就是男人的翅膀,也就是說男人們飛翔的翅膀是他們閃耀著奇異的詩意的雙臂和胸膛。
(這讓我想起了一個人的話:健康而充滿著靈性的雙臂和寬大的胸膛是一個男人成功的標誌,反之,病態而缺乏形式和缺乏詩意將導致一個男人一生處於失敗之中,女人們也是如此。世界上的事物都是相互關聯又嚴格區分的,文化和神祗因為過剩而飛快地死去,然而,女人是一個廣闊的世界,女人們意味著用自己胸膛和*作一次次冒險的生涯。在更多的時候,一個女人身上具有的危險首先來源於她的胸膛和*,有什麼樣的*和胸膛就有什麼樣的危險。就象性格決定命運一樣?所以,波特想依偎在男人寬大的胸膛裡,接受男人的雙臂的擁抱。
究竟是在什麼時候,波變成女人的?究竟是在什麼時候男人們開始讚美她的腿和結實的腹部,讚美她的兩隻乳房,讚美她身穿猩紅色的衣服,神秘莫測地坐在一個小酒吧的角落喝酒,手裡的那隻杯子分隔著她的靈肉,分隔著她的戒指一個未婚女人手上的戒指(她們手上的戒指明明白白地告訴你:我是個成熟的女人了,我等待著),究竟是在什麼時候,她的腹部發出絲綢的聲音,男人們面臨著黑沉沉的睡意,他們呼吸著,用鼻子吸著她身上奇妙的體香──他們不停息地呼吸著她乳房的香味以及她胸間瀰漫著的藍色的氣息。
波兒究竟是在什麼時候開始每天離不開鏡子,鑲嵌在乳白色牆壁中的大鏡子使她脫去一層層的衣服。讓自己的雙手象洪水一樣漫過這塊諾亞遺留下來的方舟。
這些都不重要,連錢峰後來象個泡沫一樣在波兒世界裡消失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留給波的這樣一些意切神馳的書信和他們一次又一次似絕望幽會帶給她肉體上的顫粟。
波兒一如繼往地憂鬱著,情緒化地孤獨著,峰以後的若干情人也能讓她陶醉,但只有她自己知道,那最初的心動給了他,便一去不復返了,所以至今未婚,以寫詩為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