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叫他天生是個作家呢？

正在他沉思默想時，他那擺煙攤的妻收工回家了。進屋一　見滿地菸灰，一桶髒衣未洗，廚房也未生炊煙，上幼兒園的帥　兒還未回，她的一股無名之火便油然而生。“一天到晚，你什　麼家務都不做，只專門寫點屁文章。寫文章能當飯吃麼？要不　是我做香菸生意，賺幾個零花錢，恐怕一家三口早餓死了　呢！”他佯裝沒聽見，也不想理睬她，一心只想把文章快點寫　完寄出去發表，換點稿費，補貼家用。

正當他一邊幻想，一邊記錄靈感。誰知，他的妻卻惱羞成　怒了。一跑過來，將他近一個月心血凝成的中篇小說“帥兒”　撕個粉碎。他呢，實在忍無可忍。“啪”地一個斷掌嘴巴。霎　時，她臉上加蓋了一個紅紅的紅章，顯出了五個手指頭印痕。　“老孃非要和你離婚不可，這樣的窮日子怎麼過？下輩子嫁　人，我也絕不嫁作家。。。。。。”她一邊哭泣，一邊匆匆跑到學校　將兒子抱回了孃家。。。。。。

作家無奈，只好放下筆。只見他一邊流著悔恨的淚，一邊　好不內疚喃喃自語，一邊開啟櫥櫃裡的白酒瓶，對著窗外萬家　燈火的夜色，彷彿邀來月亮和星星共同舉杯，暢飲人生甜蜜而　又痛苦的美酒。。。。。。

華傑

（原載《湖南人家》雜誌　1999　年冬）

招聘

元旦前夕，南方某晚報，一則高薪招聘採編啟事剛剛刊登　後，每天前來應考者絡繹不絕。迫於生計，我只好放棄原來一　家小報的工作，也來加盟了角逐競爭。做夢也沒料到的是，通　過筆試和麵試，幾百人都被淘汰了，最後竟錄取了我。好像我　有神助，彷彿我成了世上最幸運的人。

剛來這家報社報到的頭一天，令我好不尷尬的是，社長分　配我管的副刊版面，竟是我的張老師所管的版面。換言之，我　現在端的飯碗，竟是他原來端的碗。“小華，你是個特殊的人　才，又很年輕，只要好好地幹，會有錦繡前程的。反正我老　了，遲早有一天要走的。雖然我失業了，但我還可以另找別的　工作，懂嗎？”。。。。。。他看出了我的心思後安慰道。張老師原　系我上大學時中文系教授，後透過招考調來了這家報社。他怕　我內疚，特意把我叫出編輯室和我耳語一番。

“張老師，你一家五口人，純靠您的工資維持生計。我不　能來爭您的飯碗，明天我想找社長辭職，還是讓您來幹。要是　早知道，我是來替換您的，我當初乾脆不來應聘呢！”“傻瓜，　我三番五次向社長推薦你來接替我的工作，你想讓我失望　嗎？”

“什麼，是您推薦的？”“嗯！”他點了點頭，容不得我有　絲毫懷疑。“還有，你要搞好人際關係，不要得罪領導。我就　是吃了倔犟性格的虧。否則，你也會被炒魷魚的！”頓時，我　才恍然大悟。

那天，報社開歡送會。張老師打好移交手續後，捲起行李　就默默地離開了他工作了近十年之久的報社。我一邊偷偷地抹　去淚花，一邊依依不捨地送他一程又一程，直到他的背影從我　眼前消逝。。。。。。

華傑

（原載《南方週末》1999　年夏）

暗戀

秋夜涼如水，滿天星光燦爛。她飄飄欲仙，彷彿又飄回我　的夢境。

曾憶那天傍晚，我像往常一樣，忙完一天的工作，正準備　從打字社下班回家時，忽然，有一個如花似玉的少女，匆匆走　進我的小店裡。說是應報社編輯的約稿，央求我加班打一份稿　子。我一邊接過她的手稿，一邊就“嘀嘀，噠噠”打了起來。　打著，打著，她的文稿還未打完，我的心卻走了神。頓時，不　知不覺，我就被她那優美流暢的文筆，曲折離奇的故事情節所　迷住了，彷彿我也變成了她小說中塑造的主人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