晌,他才沉痛的道,“此事不是你的錯,要說責任,大部分在豹王身上。他負責帝都防衛,現在出了這麼大的紕漏,他難辭其咎。雲深如果真的不幸去了,你也要隨他而去,那豹王只怕也沒臉再活下去了。朕痛失國中三大柱石,而且都是朕的親人、兄弟,你又讓朕情何以堪?”
寧覺非不由語塞,呆怔片刻,他低下頭去,將臉埋入手掌中,心中如壓重石,沉甸甸的喘不過氣來。
澹臺牧坐了一會兒,這才漸漸平靜下來,溫和的說:“朕讓他們傳膳,你陪朕吃點東西。雲深現在還在努力支撐,你不能先倒下來,聽見沒有?”
“是。”寧覺非對這話完全同意,立刻起身,“陛下請稍待,臣去傳膳。”
“你身上有傷,還是歇著吧。”澹臺牧不由分說,抬手按住他的肩,讓他坐下,便轉身走出門去。
江從鸞就候在外面,聽他吩咐過後,立刻去廚房盯著,指揮內院的大丫鬟小心侍候著,將膳食送上去。
澹臺牧站在簷下,看著天空中微明的曙色,神情凝重。澹臺子庭接到訊息後,匆匆趕來。澹臺牧看著他,沉聲道:“立刻張榜出去,廣招天下名醫,為國師治病。凡治好國師者,無論是誰,均賞千金,封萬戶侯。”
“領旨,臣弟馬上去辦。”澹臺子庭拱手為禮,轉身便急步離去。
澹臺牧看向依然燈火通明的正房,輕輕的說:“雲深啊雲深,你可千萬要挺過來啊。”
第二部 下篇 第73章
坐在桌邊,澹臺牧目光如炬,直盯著寧覺非,硬逼著他喝了一碗粳米粥,吃了兩張雞蛋煎餅,然後要他把藥喝了,這才鬆了口氣。
用完早膳,澹臺牧要回去上朝,便對寧覺非說:“你在家歇著,別去朝中了。今天沒什麼大事,無非是那些御史又要奏本,就讓他們在堂上互相扯皮吧。”
寧覺非點了點頭。朝中的爭鬥是他一聽就感到頭疼的事,更不想置身其中,雲深現在生死未卜,他也實在沒精神去關心那些閒事。就算御史彈劾的是他,他也根本不在乎。
澹臺牧止住他往外走的腳步,“你不用送了,外面太冷,朕自己走。”
寧覺非沒有堅持,抬手抱拳施禮,默默地看著他離去。
澹臺牧走出院子,輕聲對跟在一旁侍候的江從鸞說:“江總管,照顧好你家王爺,一旦有什麼異常情況,立刻讓他們來宮中稟報朕。”
江從鸞立刻躬身答應,“遵旨。”
澹臺牧回頭看了一眼,雖然心裡擔憂,但經過昨天那麼一鬧,朝中必定大譁,他必須去弄清楚情況,以便處置,也就不可能罷朝,現在雲深畢竟還活著,寧覺非這邊還不會出現太大的問題,還可以緩一緩。想到這裡,他便不再遲疑,當即起駕回宮。
寧覺非在屋裡悶了一會兒,讓混亂的心平靜下來,隨即回到正房,繼續守在雲深身邊。
房中已經沒那麼多大夫了,只有兩位守在外間,其他人先去用膳。雲深服了藥,也施了針,現在依然在昏睡。他氣息微弱,額頭滾燙,身體卻在微微顫抖,讓人看著都感到難受。
寧覺非默默地坐在那裡,出神地看著他,腦中忽然浮現出初見時的情形。他衣袂飄飄,從容地自崖下走來,俊秀的臉上滿是溫和的微笑,讓人不由自主地便生出親近之感。那時候他是多麼意興風發,幾年過去,經過那麼多波折,有過這麼多傷痛,他的眉眼之間也有了許多滄桑,如果沒有遇見自己,他今天一定還會是那個少年成名、事業成才的青年才俊吧?娶了嬌妻,有了子女,過著正常的生活,哪會像現在
這樣?被人劫持,受盡折磨,生命垂危……
他神色黯然,出神地想著,渾然不覺身外之事。直到江從鸞的聲音在身邊響起,他才回過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