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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6部分

布袱鋪得極平整,小紅和陳婆子扶著王太太坐上去,那男人在前,陳婆子在後,兩人服侍著王太太到了縣衙外,那門口已經有許多蓬頭垢面的囚徒在灑掃。陳婆子帶著王太太從側門進去,刑房、捕頭見她們遲了,俱都惱怒,王太太見了外頭的人,卻又是另一副聲氣,三言兩語,便將這兩位老爺哄得轉了顏,那刑房丟下一句:“好在通判還沒來,且饒過你一次!”收了王太太袖過來的碎銀,順手將她手一握,王太太臉上變色,又立刻迴轉過來,不動聲色地收回手,笑道:“多承大人照顧。”一俟這兩人走了,那臉卻立馬就掛下來,指使著陳婆子將一張椅子擦了又擦,才翹著腳坐上去,兩手扶著膝蓋,從鼻孔裡惡狠狠地哼了一聲。

☆、第219章

陳婆子見王太太安頓好了,便自己去前面,替王太太領了牌子,分了活計,自顧自地幹了起來——本朝流放的人犯,貧富不同,境遇天差地別,這王太太就是最好的例子。同是發配,人家是苦苦行走,冬去春來,走得鞋子都不知破了幾雙,還要碰見有良心的公差,一路不打不罵不逼奸,僥倖活到了地方,捱過那入獄鞭刑,多半也熬不過幾年苦役便埋骨他鄉。這王太太卻是乘著上好的騾車入城,穿著綾羅綢緞見了縣官,輕輕鬆鬆打通關節,當日就告了個病弱,縣令大筆添作“憫恤”一項,許她自尋屋舍,分的差役,也是頂尖輕鬆的活兒。

這卻還不算什麼,這王太太的丈夫王員外為著一個老婆,傾賣家產,不辭千里地陪著前來流放,到了地方,不思先安置祖業,卻花大價錢在縣衙附近買下宅院,僱了兩三個女囚輪流替王太太應差,又從街上僱了幾個丫頭婆子服侍,王太太名義上雖是囚犯,其實過得比縣令太太也分毫不差。

這王老爺也極怪。自己日日只穿著件極寬大的袍子,戴著大方巾,除非出去做生意,否則根本就不肯出門,也不許人近身伺候,他老婆卻是打扮得花枝招展,一季裡做上五六身衣裳還不足,三不五時總還要叫街上的成衣鋪子送幾身衣裳,出個門又愛講究排場,便是一時興起,要去街上買個零嘴,也必要前面一人引導,後面一人跟隨,身旁還要跟個隨叫隨到的小丫頭扶著。這王家家裡,若是隻有老爺一人在家,那這一日的飯菜就極簡單了,葷也好,素也好,王老爺總不挑剔,然而一旦太太在,那便恨不能是日日龍肝鳳髓——茄子要挑新出的青果,雞肉不能有土味,青菜不能是臨街種的…至於其他種種精細的飯菜做法,博羅縣裡的廚娘反正是聽都沒聽過的。

縣裡的人私下裡議論,都說這王老爺,不然就是上門女婿,受制於人,所以對老婆這樣周到,又沒他婆娘這些窮講究,要不然就是有什麼難以啟齒的隱疾,偏生又娶了這麼一個如花似玉的老婆,覺得虧欠,所以時刻隱忍——多半兩樣都有,不然家裡的財產賬目,何以都是王太太在管?而王老爺多年無子,又何以一直不肯納妾?

小縣城鄰居們聚在一起,三句話裡總要帶到這王家一句,女人們沒有一個不羨慕這王太太的福氣,覺得以她這樣張揚跋扈、得理不讓的性子,居然能找到這樣一個體貼且富貴的男人,一定是前輩子修的福分,她卻不知珍惜,素日行事絲毫不知檢點,濃妝豔抹不說,還總上街拋頭露面,倒是她男人和個女人似的,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真是叫人可氣。男人們也豔羨王老爺有這樣一個美豔如花的老婆,他們譏誚的地方,多半在王老爺那些傳聞上,每每說起王太太,便露出一副好羊肉落在狗口裡的模樣,又總誇耀自己的長處,自覺他們哪怕再窮再苦,老婆再潑辣醜惡,兒子再頑劣不堪,也要比人家坐擁嬌妻、錦衣玉食、萬事隨心的王員外王老爺來得要體面得多。

然而任憑外面的人再怎麼議論,王老爺該古怪的也依舊古怪,王太太該打扮得花枝招展也依舊打扮得花枝招展,王老爺生意越做越大,田地莊園越買越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