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最溫馨的地方只能是浴室,它黑暗、潮溼、霧氣蒸騰,就像是個秘密的儲藏室。有時她在搖椅上躺了半個小時就像剛剛過去了五分鐘,當你生活在地獄的烈火中時,任何問題對你來說都沒有意義。地獄裡更不存在動機和目的,治療小組的姐妹們都知道這一點;那裡從來沒有人問她為什麼要跟諾曼繼續生活下去。她們早就知道。她們是從自己的經歷中知道的。她猜想,她們中間說不定有人知道網球拍是怎麼回事……她們甚至知道比網球拍更加糟糕的事情。
但是比爾的最後一個問題完全出乎她的意料之外,她努力掙扎了一下,才沒有摔倒。
“1985年溫迪·亞洛給他添了不少麻煩,他殺死她的可能性到底有多大?”
她感到非常震驚,這可不是那種不經過考慮就可以信口開河的問題。雖然人們一直在含混不清地傳說著,但是從來沒有得到過完全的證實,它已經在她心頭縈迴了許多年。
“羅西?我在問你,你認為他殺死她的可能性——”
“我認為很可能……哦,實際上可能性很大。”
“她的死對於他來說是個解脫,不是嗎?民事法庭就不會將這件案子無休止地拖延下去了。”
“你說得對。”
“如果她被人咬過,你認為報紙上會提到嗎?”
“我不知道。可能不會吧?”她看了一眼手錶,迅速站了起來,“哦,小男孩兒,我現在該走了。羅達希望十二點一刻就開始,現在已經十二點十分鐘了。”
他們開始肩並肩往回走。她發覺自己渴望他的手繼續留在她的腰上,但是她的一半告訴她不要大貪婪,另一半告訴她不要自找麻煩,他只是對她做了一點兒小事。
我想我一定是愛上他了。
這並不是今天的頭條新聞。事情早已發生了。
“安娜關於警察說了些什麼?”他問她,“她是否讓你去報警?”
她在他的手臂中顯得有些僵硬和呆板,嗓子眼兒直髮幹。
警察是兄弟。這句話諾曼已經對她說過無數遍。執法者是一家,警察是兄弟。羅西不知道是真是假,也不知道他們之間相互支援、互為隱瞞達到了一種怎樣的程度。但是她知道,諾曼經常帶回家的那些警察看上去和他一樣的可怕,她還知道,諾曼從來不說任何一位警察的壞話,甚至包括他的第一個搭檔,他最厭惡的那個詭計多端而且貪汙受賄的雜種格登·薩特威特,當然還有哈里·畢辛頓,他善於用那雙貪婪的眼睛把羅西從頭到腳扒個精光。哈里得了一種面板癌,早在三年前就提前退休了,但是1985年他仍然是諾曼的助手,當時裡奇·班德和溫迪·亞洛一案剛剛告一段落。假如這件事正如羅西所懷疑的那樣,是諾曼殺害了溫迪·亞洛,那麼哈里肯定會給予諾曼關鍵性的支援。不僅因為他本人也捲入了此案,還因為天下執法者是一家,警察是兄弟。警察以與常人不同的方式看待世界;他們要扒了皮抽了筋地看。這使他們變得不同於常人,使他們中的一部分人變得絕非普通人能夠相比。諾曼就是這樣被造就出來的。
“我決不靠近警察。”羅西連珠炮似地說著,“安娜說我用不著非去不可。沒有人能強迫我這樣做。警察都是他的朋友和兄弟,他們互相包庇,而且——”
“放鬆點,別緊張,”他有些慌亂地說,“放鬆點,現在沒事了。”
“我怎麼可能放鬆!我想說的是,你並不瞭解情況。正因為如此我才給你打了電話,說我再也不能和你見面,因為你並不知道,他們之間究竟發生了一些什麼樣的事情。假如我去本地的警察署跟他們談,他們肯定會和我家鄉的警察聯絡,如果碰巧是跟他一起辦過案的、經常在凌晨三點一起監視罪犯、曾經把生命託付給他的一位警察……”她腦子裡想著哈里,那個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