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軍棍挫挫他傲氣,軍醫官也用不著去看。”
軍營中違令受罰倒也是常事,可陸攸之平日多是充當幕僚,司文書參謀,不甚與武人們廝混。趙慎又深敬他的文才智謀;自然以禮相待不肯唐突。這軍棍打人莫說身受,往日他大概見也沒見過。周乾既是趙慎心腹,自然知道今早的事,對自家將軍與陸參軍私底下的事也猜度出八(和諧)九分。此時見趙慎發狠,明白將軍為何這般著惱,一時竟忽然生出許多感慨,低聲道:“是。”
周乾走後,趙慎猶覺心神不寧。此時外間雨漸漸止了,陰雲縫隙中的天色微微泛起青白;一番折騰,已早過了寅時。洛城被圍之後,他夜夜枕戈待旦不敢鬆懈,這一日日皆是睜眼看著天色泛白。昨日一夜未睡,此時也無睏意。沉思中信步走出帳門,雨絲拂面,一時想起許多舊事。
洛城地處中原,扼守東西交通要衝,從西域胡商那購得的奇珍異寶都經此流向富庶江南,販夫走卒往來不絕已有數百年,洛城亦因此享了數百年繁華。傳說前朝文帝從北都平城而來見了洛城的物土風情,感慨說:“原來只有君臨洛城方為帝祚。”之後力排眾議遷都於此。前朝皇室敬佛,於城內修箿經塔寺院,在城外龍華山上雕鑿洞窟佛像,洛城因此又增雍容氣象。
然而,文帝卻不曾料想他的江山帝業,真是成也遷都敗也遷都。洛城是商旅必經之地;亦是兵家必爭之地,而又無險可守,無腹地可依;實是一座孤城。歷代均修城築壕使得洛城城堅兵利,易守難攻。要打通洛城;只有一個“圍”字。前朝覆滅;正是本朝太(河蟹)祖率軍圍城,花了一年時間,直圍得城內糧草斷絕無法支援。前朝哀帝自盡;百官出降。太(河蟹)祖入城見到城中慘景亦覺心驚。本朝定都鄴城而非洛城,世人皆道是太(河蟹)祖不忘龍興之地,卻未知不是忌憚洛城中怨氣太重,風水不宜。
太(河蟹)祖攻下洛城統一北方,以龍潛時受封大將軍的封號為國號建立北燕。其時南朝鳩主稱帝的宋裕也是個不世出的人物;乘北朝變亂興兵北伐,一度打到黃河北岸,直到遇上北朝騎兵。南軍被北朝騎兵大舉穿插;分割擊破,直又被打得退回長江南;北朝卻也無力再行追擊。南北格局在大亂之後再度穩下。北朝騎兵勇武之名也由此冠絕天下;其將領便是趙慎祖上趙衍。太(河蟹)祖令趙衍鎮守洛城,世襲罔替,亦大有褒賞之義。
民間說富貴不過三代,誰知帝王家亦如此,太(河蟹)祖的煌煌基業傳下不過卅年,隴右一帶就發生了四鎮之亂;高元寵和尉遲否極兩位將軍借平叛的戰功一躍成為朝堂上炙手可熱的人物。其後兩人分庭抗禮,高元寵在鄴城挾天子以令諸侯,尉遲鎮守西京控制關隴而成割據之勢,東西對峙皆虎視眈眈,又是近廿年。
兩年前;尉遲否極在西京另行擁立西逃的宗室子稱帝作為傀儡,自封太師監國,北燕分裂為東西兩部。其後高元寵兩次舉半國之兵西征,結果勞師襲遠無功而返。其時,東燕休養生息多年,除了農耕,還冶鐵製鹽,論民生富庶與國力本錢遠非西燕可比,但尉遲老謀深算不似高元寵喜逞匹夫之勇,因此以小搏大竟未叫對手佔絲毫便宜。而今更是竟然興兵東征,控制函谷關,直把洛城圍了起來。
趙慎此時坐困愁城,卻也未曾慌亂。洛城之重高元寵自然知道,早晚派兵救援。西燕軍戰線過長;糧草軍需已難供給。如果洛城久攻不下,又擔著腹背受敵的風險,軍心自然渙散,圍城之險不破自解。城內糧草尚足,趙慎自信洛城堅守半年不成問題。先前一個月,西燕軍幾番攻城都被守軍打退,硬攻不成,若想求速勝,便必是要使旁的狡猾手段;也是因此,趙慎才在防敵用間上額外加了小心,卻不想竟抓住一個陸攸之。趙慎想著自己以前諸事皆不避他,因此洩露了多少軍機且不論,昨天若不是他警醒,此番陸攸之不定已開關獻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