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擺的生動了。金七眼裡是風景,心卻不在山水之間。
他搭這木船已經3天了。順流而下,到了吉州,上岸,換陸路,再幾日就可回故鄉了。可他此時卻沒半分遊子迴歸的歡喜,他擔心著船艙裡的那個女人。
女人三天來一直昏迷不醒。偶爾有幾句胡話,也都含混不清,聽不出個所以。今晨是有些大好了,脈象不錯,該是醒來的時候了。可是金七不知道該把這個女人帶到何處。一時意氣救了她,卻不知如何善後,這在他是經常的事。不過他從不懊悔。
這幾日來,他一直疑惑自己的聽力。有隱約的笛音,總繚繞不去。尋之不得,不尋卻來。總是一種嗚咽的意味,卻也總是聽不真切。自從夜探靈堂,就多了這疑惑,難道是因此才救了這女人?他自己也說不出來。手裡的扇子,並不搖擺取涼,只是在白紙扇面上畫一脈遠山,淡墨隱約,以此記念那若有若無的聲音。也許尋覓不到的,便不該再尋覓吧?
正尋思間,船艙裡的梢婆——單婆,驚喜跑出來:
“金相公,金相公!小姐醒了!小姐沒事了!”
金七一笑,轉身入艙。狹小鋪上的女人,正睜了眼,無神地看著,卻又沒看什麼。
“你出去吧。”金七說。
女人看見了金七,嘴唇動動,神色慘然。
“不要說話。”金七低聲道。一邊就頓在她身邊。
“聽我說。你昏迷了三天了。你沒死,你還活著。我給你的藥是假的,騙過那些人,等他們走了,我就挖開你的墳,把你從棺材裡救出來。這船是去吉州的,離細柳鎮很遠了,你不要怕。船上除了船工夫婦,沒有別人,不會有什麼人知道你在這裡。我對他們說你是我妹妹,得了重病,趕著回家就醫。為了掩人耳目,你權且叫我做哥哥好了。我姓金,你還記得麼?我在家排行第七,你叫我七哥就是。等你身子康復,就送你到妥當的地方。我的話,你都明白了麼?”
女人還是說不出話來,但是她的眼睛在說話。那眼神裡,有會意,有感激。乾裂的唇動了半晌,終於開口:“謝謝金相公!我姓白,名葵,你就叫我葵妹吧。”
金七想,她還沒有復原。前日明明聽說她姓吳的。一笑出去,吩咐單婆預備補養的飯食,心情也開朗了許多。畢竟,救人一命的事情是大功告成了。再看兩岸風光,居然不覺中柔潤了許多,更感光陰可貴,有家足惜。
如此過了幾日,白葵身體漸好,金七要船工迴避,細問她身世。
那白葵見金七動問,由不得眼圈一紅,悽然道來:
“我對人說姓吳,其實我並不姓吳。那死了的男人到是姓吳,可他實在不是我的男人。我家也不在湖州,他到是湖州的。我自己也忘記是什麼地方人了,只模糊記得自小就被這男人帶著,行走江湖。我是什麼苦都吃過的了!那天走到細柳鎮,他忽然重病,就說是我妨克的他,他死了要變鬼,纏住我。他是一定要我自賣自身,給他好裝裹、好傳送,不然就天天纏我。我怕的很,就照他說的去做了。
“可是這細柳鎮上有錢人少,沒人肯買我。我在街上跪了一天,嗓子都哭啞了,也沒討到一具棺材錢。當時真想尋死算了,可又怕死鬼來纏我。天幸有人教了我,錢家是大戶,肯發善心,要我去他們門前跪求。沒想到,這賣身也真難!多虧錢家老太太要找裁縫,我就求了進去。老太太見我手藝好,就用了我。本以為是縫衣裳、做鞋襪,誰想老太太是要我——要我去縫死人屍首!那錢老太爺,死了好幾年,不知怎地忽然被人砍成碎塊!老太太要我去縫,每天深夜我都要爬進棺材裡去,縫死人肉。老太太很挑剔的,針腳不好,就要拆了重來。我怕的手都直抖,可是要不做的話,老太太說了,就把施捨的棺材挖出來,把那死男人讓狗吃了!
“我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