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恭喜道:“給郎君賀喜了。二十娘中了第八名,實在厲害,倒是承繼了她哥哥的才氣。”
金玉直只擺擺手,溫聲道:“到底還是比不上徐家小娘子。我見那告示上,頭名和第二十二名都姓徐,又見娘子面上先喜後憂,這心裡面便有了較量——這兩位,便是娘子家中的兩位小主人罷?”
憐憐暗道他這人雖顯得有些迂直,但心思倒也是通透。她聲音爽利地道:“可不是麼?如意小娘子拔得頭籌,於百十來號小郎君裡,以女兒之身,得了第一,這當然是好事兒。只是瑞安阿郎卻得了二十二名,去掉如意和玉緣兩個小娘子的話,他便正好卡在了二十名,等入了學,那就是最後一名。人都說寧當雞頭,不做鳳尾,奴便是為這個擔憂呢。”
金玉直一面伸出胳膊,為她隔開潮湧般的人群,開了條路出來,一面潤聲道:“為人在世,沉浮不定。若是僅僅因為在矮子堆裡被拔成了將軍而得意,又或是因為在龍鳳之間落了下乘而氣餒,那這人約莫不會謀成大事。靈禽也有在後時,笨鳥也有先飛日,小娘子便將這話轉告阿郎罷。”
憐憐眯著眼一笑,道:“狀元郎果然會講大道理。奴明白了,說俗一點兒,雞頭當得再高興,死到臨頭也不過是隻下蛋的雞;鳳尾就算掃地,那也是鳳凰身上的毛兒,哪兒是雞頭能比的?”
憐憐模樣算不得極美,也沒有她家阮二孃骨子裡那種壓抑的風情,但每個小娘子,自然都有她獨特的美。憐憐笑起來時,眼睛一眯,便是說的那事不好笑,但旁人見了她的笑,也會不由自主輕鬆許多,跟著逗趣起來。
見金玉直不再接連說什麼謝過,憐憐心裡鬆了口氣,也與他說起了些家常話兒。待到路口分別處,憐憐想了想,又有幾分憂慮地道:“蔡先生先前說過,若是小娘子考上,需得在開學前去與先生見上一回,先生有事要交待。等到開學之後,小娘子每日裡也是要有人接的。十二郎,你可抽得出功夫送玉緣?若是沒有,奴來接自家阿郎和小娘時,帶上玉緣一程便是。左右也是順路……”
她說著,眼睛一張,忙道:“你可不要再謝了。奴怕了你了。”
金玉直微微抿唇,瞧她這幅樣子,果然是真害怕,不由一笑,溫聲道:“那便承了憐憐娘子的情了。玉緣與娘子也是投緣,那日分別之後,每日都要念上幾回,又是說娘子的吃食好吃,又是說娘子的線繩翻得妙。若是能煩得娘子每日接送,她定然十分高興,正好也能和徐家小娘子做個伴。”
憐憐笑道:“可不是?如意有人作伴,可高興了。”
兩人說定之後,憐憐領著她那十分神奇的搭子口袋,腿腳麻利,健步如飛地往府中走去。金玉直在後頭目送了她好一會兒,這才回了家裡。
金家落敗,主母將這三兄妹趕出了府,緊接著金十郎又被傅辛害死在獄中,這金家的狀況,自然是不怎麼好的。玉直、玉緣這對兄妹,便住在一處窄小庭院裡,那小院地方偏僻,十分難找,要繞好幾個鬧哄哄的巷子才能抵達。這家的景況,在金玉直當上狀元之前,慘得連補屋頂上的破洞都掏不出銀子,每每下雨,都要聽著滴滴答答的聲音入睡。
不過現下,自打阮二孃說動官家,點了金玉直而非薛微之為狀元后,這對兄妹的日子,便也越過越好了。
國庫緊張,官吏的俸祿實是不多,不過金玉直這狀元的名頭,也為他帶來了不少額外收入——便是那字畫之類的,從前掛在鋪子裡,因微末無名,一個月也無人問津,而現在,金玉直也算是一字千金,能令洛陽為之紙貴的高名才子了。
眼下他有了銀錢,又在朝中做官,正琢磨著另買一出院子呢。可惜他不善理財,也無甚空當,因而這也只是個打算,就這麼一直拖著,也無暇實施。
待到回了家中,玉緣正在小桌子邊上練字,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