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是啊!擋著不讓看,還成買賣嗎?”
“那些小白臉生得都一般模樣,要是你隨便綁了個公子哥兒來,誰曉得躺在地上這一個是否真是玉家‘佛公子’?”
“據聞,‘佛公子’眉間有一小紅痣,面似觀音,長目如柳。裴老三,你掩著他的眼,眉目全擋了,教咱們如何識真辨假?”
喧鬧好半晌,叫聲隆隆,裴老三忽地大吼:“別吵!”
四周陡靜,裴老三環視眾人,這才又走回那件待價而沽的“貨”旁邊,在眾目睽睽之下揭掉那條黑布條。
室中燈火通明,被矇住雙眼好幾個時辰的玉澄佛一瞬間難以適應,後腦勺挨的那記重擊讓他久久不能定睛瞧清楚遠近,只模糊看到無數個影子,高的、瘦的、矮的、胖的,男男女女,團團將他環困。
我走啦!你保重,得小心留神,別教旁人偷了去。
她第一次劫他,那是救了他。
讓他離去時,她笑顏留語。
她第二次帶他走,同樣是救他。
“浪萍水榭”一別,她親自撐舟將他帶出那段迂迴曲折的水路,回舟前,她但笑無語,那雙鳳眸如水面上舞躍的霞光,竟教他嚐到微妙的悵惘。
而這一次,他被人“偷”了,她的“七擒七縱”怕是完成不了。
苦笑。他以為自個兒笑出聲來,殊不知吐出唇的僅是破碎呻吟。
眨眼、再深深眨眼,模糊黑影的輪廓仍不夠鮮明,他無法分辨那些人的臉上是何神氣,卻深刻感覺到那無數探究、凝注的目光,仿彿他是釣鉤上滋味絕美的香餌,惡狼正狺狺低咆、逼近。
“玉澄佛、玉澄佛……長目如柳、眉間一點紅,貌若觀音……玉家‘佛公子’……神佛加持,早非凡身,血肉便是靈丹妙藥,可治百病……”圍觀審視的眾人裡,有誰著魔般地喃喃不歇。
“是有病治病,沒病強身,食他血肉,能增一甲子功力!”
“我不要血也不要肉,只求青春恆駐,永世不老啊!”塗二孃離得較近,忽地目露精光,動手便搶了。
事情瞬間而起,牽一髮而動全身,眾人見塗二孃下手,哪裡還按捺得住,自是前撲後繼、伸長臂膀奪“貨”,刀劍兵器紛紛亮將出來。
原以為在蘇北自家地盤上,再亂也控制得住,裴老三卻沒料到暴亂說起便起,連十三路的弟兄也窩裡反了,擎刀對砍、挺劍相逼,只為搶近“佛公子”身旁,任他這個當家的喊破喉嚨,也沒誰理會。
“我的!是我的!誰也不許搶!啊——”
某人慘叫,倒下的身軀壓住玉澄佛雙腿,他急促喘息,心頭陡凜,感覺溫熱的血液從那人身上流出、濡溼他的衫擺和裡褲。
“敢跟老子搶,死你九遍都不夠!”有人將那具身體踹開。
龐大身影籠罩過來,那人一把扯住他腳踝處的捆繩,另一手持著大刀見人便砍,已連連砍翻十來人。
玉澄佛披頭散髮,下意識扭動身子,卻如何也掙不開那人掌握,硬是被拖了一段,刀劍相交中,點點鮮血濺染他早已髒汙的青衫。
“刀疤熊!把‘佛公子’留下!”塗二孃緊聲一斥,解決兩名小嘍囉後立即趕將過來,堵在那黑大漢面前。
“留下?嘿嘿嘿,那就得問老子手裡的大刀許不許?應不應?”
玉澄佛被暫時拋在一旁了,刀疤熊嘴上說得豪氣,倒不敢小覷塗二孃,凝神與她對鬥,一時間打得不可開交。
有人打得不可開交,有人便得利。見“佛公子”被拋至牆角,三名不知哪幫哪派的傢伙乘機欺近,其中一人割開他腿上捆繩,餘下二人挑眉問道:“大哥,怎麼替他解開束縛了?”
“是啊,還是綁著妥當些啊!大哥,咱們趕緊帶他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