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聲音嬌嬌軟軟,卻另有一種傲氣,只這輕輕一問,便讓任何人都不能將她看輕了。
舒倫知道,她就是李氏。果真是個美人兒,桃花色的宮裝,精緻的旗頭,遠山眉,鴨蛋臉,富貴與柔美兼而有知,那眸光一閃,竟是不可一世,誰都不放在眼裡的意思。
奶孃說:“小格格許是餓了,往日這個時候,本是該進食的,只是,今個兒等著見福晉,這才給耽擱了。”
李氏說:“那也不知道哄一鬨,今天福晉入府頭天見人,便鬧得這樣哭哭啼啼,知道的,說是好意,只為等見福晉一面,不知道的,倒以為咱們不懂規矩,你是小格格的乳母,更應該知道這個理,這樣,才不會被別人看輕。”
她話說的不輕不重,面上說是自己身邊的人做的不是,沒規矩。可誰都知道,這話是說給舒倫聽了。
胤禛聽小格格哭泣不止,便說:“既然知道小格格這時候要進食,怎麼不早早退下侍奉,大人等的都煩,小孩子那裡等得了,福晉覺得,爺說的可是?”
舒倫知道他話裡的意思,一則說她來的遲,叫全府的人等了她,亂了闔府規矩,二則是替李氏辯白,李氏話說的無理,只是他就愛寵著她,她即便是嫡福晉又能如何。
舒倫說:“爺說的極是,小孩子是最等不得的,這個日後乳孃當記下,臣妾也會記下,定不會再出這樣的岔子,叫小格格捱餓。”
話落,舒倫將事先預備下銀鐲子拿了出來,交到乳孃手上,說:“頭回見小格格,這鐲子就給了小格格吧。”
乳孃還未接,李氏卻猛地站起來,將鐲子往舒倫手裡推了推,低笑著說:“怎麼敢要福晉的禮,福晉新入府,我們這些府裡的老人兒不說湊份子,給福晉置辦個什麼,已經是大罪過了,現在還要收福晉的東西,那不是要打自己的臉麼,況且,柔嘉雖說是庶出,可到底是爺,是這府裡的長女,爺疼惜,往日裡賞了不少,倒還有戴的,福晉這個,實在是不敢收。”
舒倫看了看手裡的鐲子,說:“既如此,也好。”
隨後,乳孃便抱了柔嘉格格告退。
舒倫在胤禛右邊的主位上坐了。胤禛說:“見見吧。”
胤禛屋裡的人,不多,除了李氏,便只有一個自小跟著的宋氏,閨名芙瑞,是個默默無聞的,看著人似有些木訥,極恭敬的給舒倫行禮,道萬福吉祥。舒倫點點頭算見過了。
之後便是各屋的奴才,奴婢,看護,花匠,等僕傭管事見禮。
胤禛說:“之前,府裡的事都是側福晉在管,側福晉恪盡職守,使府中諸事停當,解我之憂,我很是滿意。只是側福晉前些時養育小格格,多番辛苦,我當念之。”
說到此,他看了眼李氏,一時間,真真兒是郎情妾意。舒倫略低了低頭,聽他說話。
胤禛說:“側福晉思慮周全,說如今福晉入府,府中諸事當由福晉決擇才是,所以趁府中人今個兒都在,我問一問福晉,可願擔這份辛苦?”
說李氏讓舒倫管府中諸事,怎麼可能。她那樣傲性兒的人,怎麼肯在這事兒上向舒倫低頭,至於胤禛這樣做,固然是遵照府中規矩,更深的只怕另有別的打算。
舒倫說:“即是職責之內的事,臣妾自當盡心竭力。”
胤禛說:“那就有勞福晉了,府裡的事,我不多說,只有一條,一切照該有的規矩來,若誰犯了規矩,我不管是誰,決不輕饒。”
一眾人聽了這話,皆稱是。
當天下午,各房管事便把日常進進出出的明細賬,交到了舒倫跟前,舒倫翻了一個下午,得出的一個結論就是:胤禛的話,太過言過其實。
說什麼李氏恪盡職守,若真是用了心,那一本本的賬目又怎麼個個是糊塗賬。偌大的王府,進項沒有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