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若能再有六七十年的時間從容部署,甚至在有生之年,較徹底的放權於相、行君主立憲之制都未必沒有可能——正因為人的壽命是無法預料,所以林縛這時才要在嫡子繼承製度上先開一個虛君實相、使相相制的引子,使新帝國有可能往前進,而杜絕其往後退的可能。
只是太多的事情要一步步的去做,甚至都懷疑能否在兩代人之間使心願大體完成——想到這裡,林縛也是感慨萬分。
這時候從江寧城而來的信騎馳入山門,宋浮與曹子昂很快一起登上石臺,說道:“永興帝已出城往天水橋而來……”
林縛振了振衣袖,笑道:“走,我們便去天水橋,叫永興帝來迎我!”g!~!
第10章 嫡爭(一)
天水橋西,堆土立樁為臺,迎將祭天之所。
在旌旗夾立之下,林縛執韁緩行,看著臺上那個穿著五爪金龍服袍的瘦弱身子,而程餘謙、餘心源、胡文穆等文武大臣皆立臺下,心裡感慨萬千,與身邊曹子昂、宋浮說道:“寧王初臨江寧之時,我去沂州護駕,我那時只是靖海都監使,還未落在寧王的眼裡,連謁見的機會都沒有,比照此時此景,我想寧王他的心緒更復雜吧……”
宋浮向永興帝看去,微微一笑:自春秋以降,還有多少帥臣能得天子出城郊迎?走出這一步,接下來的步伐就要順暢多了,他心裡想:林縛還是心慈手軟了,不然就不過是一杯毒酒的事情。
林縛不管宋浮、曹子昂以及身邊諸將臣手裡怎麼想,按著腰間的佩刃,走到迎將臺前,眼神掃過站在土臺前的文武大臣:政事堂除左承幕、沈戎之外,程餘謙、林續文、餘心源、胡文穆皆在;除禮部侍郎外,六部尚書、侍郎皆在,九寺卿皆在;張玉伯在,趙舒翰不在,張玉伯眼神也是蕭漠得很……
左承幕、張玉伯皆有去意,林縛心裡也都清楚,只是這兩個人,他一個都不想放走,停在張玉伯之前,說道:“我離京經年,與玉伯相別也有經歷,隔兩天還想邀玉伯與舒翰小聚一番,望玉伯莫要推辭。”
“樞密使令召,下官不敢不從。”張玉伯語氣淡淡的說道。
林縛一笑,不理會張玉伯冷淡,整了整衣甲,拾階登臺。
迎將臺徑九丈九,堆土鋪磚而立,環階立有甲卒、旌旗,臺中置長案,劉直、張晏等侍臣遠遠站在邊緣。
永興帝元鑑武孤零零的站在臺前,看著林縛身穿甲衣佩刃而來,眼望去,感覺山移來叫他直喘不過氣來;他久病未愈的身子本來就虛弱,站在臺上有一炷香,就已經搖搖欲墜,這時候更有支撐不住的跡象。
“臣奉旨出征,為國家不受虜寇蹂躪、為萬民不受虜寇侵凌、屠戮,臣與西線三十萬將兒不顧寒暑之侵、飢渴交迫,皆壯志相酬,拋頭顱、灑熱血,幸不辱所命,上饒、袁州、荊襄三戰三捷,殲敵寇四十萬,除俘兵外,囚戰犯四百二十六名入京,獻於陛下,請陛下閱之……”林縛看著永興帝搖搖欲墜的樣子,心想他要栽倒在臺上也不好看,將長篇大論壓縮成數句話,振聲說出。
周遭將卒皆出聲相喝,使聲振雲宵,往遠處傳去,在遠處圍觀的民眾人群裡引起更多的歡呼聲。
似乎受聲音刺激,元鑑武恢復了些精神,怨毒的盯著林縛,帶著窮兇極惡的壓住聲音,說道:“你總歸還是知道你是臣,朕為君,君臣之禮何在?”
“臣得太后之賞,攜刃登殿、見君不拜,”林縛淡淡一笑,舒肩而立,連剛才躬身而立的姿態也不再擺,說道,“再者,在我的心裡,民為大、國家為大,君為輕,此聖人言也;倘若我想廢你,舉手之勞,請皇上就不要再自求其辱了……”
“你……”永興帝只是天暈地轉,隻手撐住長案,勉強不叫自己栽倒。
“劉大人,聖上似乎身子有所不適,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