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橫樑上。這時,拿貨的人也開始從四面八方的小旅館走出來,打著長長的哈欠,東搖西晃地挨個床子搜尋自己想要上的貨了。他們先是圍著市場一家家床子上轉悠,記住自己大致看上的褲子和床號,打聽好批價,待天大亮後,再反覆比較、砍價,生怕看走眼了。
等拿貨的大部隊漸漸散去後,大平和小衛這些代賣的人,才陸陸續續地登場亮相,如果運氣好,碰到個別初來乍到上貨的矇頭人,他們偶爾也能批點兒貨,當然是漫天要價,能宰一個是一個。
代賣的人先不慌不忙地吃早點,肚子填飽了,人的精神頭也上來了,再到附近的庫房裡,用手推車把貨拉到床子上,掛好。代賣的人,一般是幾家合租一個庫房,他們每家代賣的幾種褲子加起來也才一包貨。
小衛是先下樓吃完早點,再跑上樓,把老太太的那份擺到餐桌上。然後,支起熨衣架,耐心地熨好白天要穿的褲板、襯衣,在大衣櫃的鏡子前左顧右盼,直到滿意,才噔噔噔地下樓。市場街口有個擦鞋攤,小衛每天早晚各擦一次,每次一元錢,風雨無阻。
一個床子只能掛四種貨,而穿的褲板一定是當天賣貨的主打產品。如果,當天穿的褲板賣得效果不好,小衛第二天就會換另一種褲子,並重新熨好,襯衣也可能得重新換一件。小衛對自己的穿戴要求很高,褲子和襯衣、皮鞋的顏色搭配也很講究,絕不馬虎。不像大平,大平是平常穿啥,賣貨時就穿啥,倒是省事兒。但給人的感覺總是邋里邋遢的。大平喜歡蹲著,有凳子也不坐。大平的蹲功不知從哪兒練的,他可以在市場裡一蹲一整天不帶動窩兒的。所以,大平的褲子膝蓋處總是凸顯出兩個包,打彎兒處皺皺巴巴的,但大平從不以為意。除非有人看他床子掛的褲子,他才會站起身。但如果那人的眼神有一搭無一搭的,大平仍舊不動聲色地蹲著,像個冷靜的獵人,繼續與旁邊或站或坐著的人瞎*聊,開一些爹死娘活的玩笑。只有當買貨的人認真端詳他的褲子,並在床子前駐足,大平才會懶洋洋地伸個懶腰,慢悠悠地邁著他的外八字腳晃悠過去,兩手交叉著箍在腦後,好像他賣給你褲子是不得已而為之的事情。其實,這是大平固有的一套賣褲子的把戲。大平從不給人那種毛毛愣愣的感覺——恨不得趕快把褲子塞在你手裡,然後等你掏錢的猴急樣兒。他總是讓買褲子的人心情很放鬆,甚至是愉快的。這正是大平要的感覺。大平不會主動跟你開價,他只是不急不緩地向你介紹褲子的質地、做工、面料等,在陽光下效果如何,在陰影下效果如何,直到看出買貨的人動心了,大平才大大方方地說:“行了,哥們兒,我看出來了,你是誠心買我褲子的,這是緣分,我也不像別人那樣漫天要價了,講來講去的,沒啥意思,你說對吧?”那人便頻頻點頭。大平接著說,“最低——最低——一百一十元。”依據買貨人的心理,你再怎麼給他最低價,他都會再砍砍的,不然,心理不平衡。大平深諳此道。那人就說:“你也別一百一了,一百吧,湊個整,好算賬。”這時的大平便作痛苦狀,把箍在腦後的兩隻手移到前額,五官以鼻子為中心使勁兒往一塊兒堆湊,好像遇到了什麼天大棘手的事,正令他冥思苦想:“大哥,你快饒了我吧,我以為你是個實在人呢。要知道這樣,我乾脆要價兩百,你怎麼還,咋地也得回個一百五吧。你太狡猾了,我被你蒙了。說實在的,朋友,我這褲子是有本錢的,不是偷的搶的,退一萬步說,偷的搶的還得花心思呢。這是批發市場,沒啥利潤。”有的人就乖乖地掏出一百一十元。也有的人臉兒大,說什麼工薪階層,買條褲子不容易,你就行行好吧。說完,把一百元緊往大平手裡塞。大平不接,往後邊退邊躲,好像人家塞到手裡的不是錢而是炸彈,目光卻投向一旁的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