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思綺站在現場,身體一僵,但基於禮貌,她努力轉身,對著何信宏說聲再見——今晚這一談,把許多問題都談開了,至少勸信宏可以不再執著於她。
車子駛走,只剩羅思綺一個人站在原位,她走到家門前卻停住腳步,沒有走進家門。
他又看到了,看見別的男人送她回來,可是他依舊什麼都不說,裝作沒看到一樣,依舊毫不在乎……
這算什麼?這到底算什麼?
或許是有點不滿,她站在門口沒走進去,過了整整十分鐘,久到人在裡面的安德烈都覺得奇怪,出門來看。
才踏出門,就看見她站在那裡,他覺得口乾舌燥,抿抿唇,發現腦袋裡一片空白,什麼話都說不出來。“……為什麼要站在這裡?”
“看風景啊!”沒好氣。
笑了笑,“快點進去休息吧!”
看著他,語氣僵硬,“你沒有什麼話要說嗎?”
安德烈有點誤會她的意思,以為她知道自己要離開了,於是他把自己原本不知該如何開口的話統統說了出來。“思綺,我要回美國了。”
一震,不敢相信他會說出這句話,這比他開口說對她已經沒感覺,已經不愛她了這些話還要讓她震驚、讓她不知所措。“你說什麼?”
安德魯沉思了一會兒,該說的還是要說,他終於得離開,若要他看著這殘忍的畫面,真要他親口祝福她往後的日子能幸福,那還不如讓他戰死在伊拉克,對他而言反而是一種恩賜。“下星期一,我要回美國了。”
“怎麼這麼突然?”
“對不起。”安德魯道歉,“上面核准我的申請,資助我去唸研究所,我想從事戰後精神創傷研究,希望以後可以幫助許多跟我一樣的弟兄。”
往後幾年會有更多計程車兵回到美國,他們可能會跟他一樣,走不出戰事的陰影,甚至從此陷落低潮。
要是當時有個人可以站出來幫他,也許今天就不會這樣了,他不需要站在這裡與自己的前妻對望,然後什麼話都說不出口,只能滿嘴的歉意。
這真的是他這輩子最大的遺憾,更是他生命中最慘烈的戰爭——他看似打贏了這場生命之戰,卻徹底輸掉了一切,到頭來,身邊什麼人都沒有了。
所以他希望幫助別人,別讓這樣的悲劇重演。
那時候,他其實好希望有人幫他,拉他一把,陪他戰勝毒品的桎梏;但他知道她更痛苦,在嗷嗷待哺的孩子與艱辛求生的丈夫之間,兩段掙扎拉扯,所以他不敢自私的留下她。
現在,他想幫助那些跟他一樣的人。
羅思綺還是笑了,真的替他開心,這代表他是真的走出來了,不再沉溺於過去,但……這是不是代表,她已成為他不再留戀的過去呢?
“我要先回去準備入學的事,有些事我必須親自處理,奧斯裴中校沒有辦法幫我。”
“……”
“真的對不起,我不該把孩子都丟給你,我辦完之後,一有空會來臺灣看你們,真的很抱歉。”
眼眶溼透,卻努力逼自己不要哭出來,她搖頭,“你加油,你一定做得到,加油……”
轉身走進門裡,卻在轉身那一刻淚水流下,可是她不甘心,不甘心就這樣讓他離開。
於是她立刻轉過身看著他,不遮掩淚水,無從阻擋那脫口而出的泣音。“你到底為什麼要來?”
“……”安德魯一陣心痛,喉頭一陣緊縮。
“……我來看孩子的。”
“那我呢?”
“Rose,我當然希望你過得好。”
羅思綺笑了,含著淚水,努力擠出笑容,點點頭。“好!這樣就夠了,你放心回去吧!我會把孩子照顧好的,有空……記得來看看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