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蘇一到,便到榻前看了一眼,只見皇帝緊閉著雙眼,面如金紙,鬚髮似是瞬息之間白了許多,瞧著極為蒼老,呼吸之間亦很微弱。
這模樣,著實嚇人,難怪會令眾人心急火燎地趕來。
趙梁就在榻前守著,殿外也有禁軍,賢妃與德妃心中如何想不好說,面上皆是急得直抹淚,逼著太醫說明白,陛下這是怎麼了,好端端的,如何就會暈倒。
皇子們也面作憂色,上前在榻前探看。一殿之中,不知幾分真,幾分假。
明蘇站到淑妃身旁,才將目光落到皇后身上,皇后站得很前,見她看她,也朝她望過去。二人目光交匯,便似說好了一般,各自挪開。
明蘇暗自一算,她有一個多月未見她了。
皇帝一直昏睡著,幾位太醫出殿去商量,商量了許久,方開了藥方,卻無一人敢篤定皇帝無事。
殿後隱約有哭聲傳來,想必是居住康平殿中的薛美人與趙美人。
德妃道:「還敢哭,若非她們狐媚……」
「母妃……」三皇子一貫粗直,此時卻提醒了一句。
德妃收了聲,面上卻極不屑。
賢妃朝後殿瞥了眼,冷哼了一聲。明蘇見此,便明白了,陛下此狀,多半是縱・欲所致。太醫與諸妃皆不好明言,唯恐有礙陛下聖明。
趙梁一言不發地在旁侍立。
守了約莫兩個時辰,到了子時,鄭宓道:「也不必都守著。」
可這情形誰肯走?
趙梁便道:「依臣之見,娘娘們與殿下們守了一夜,也要保重身體,還是早些歇著,明早陛下醒來,也好早些來問安。」
仍是誰都不肯走。
於是眾人便守在殿中,皇帝臉色極差,呼吸心跳皆微弱,一夜之間太醫們幾度診脈餵藥,誰都不敢閤眼,寸步不離地守著皇帝,一有動靜,便又是一輪診脈,商議病情。
整夜下來,無一人有睡意,皇子們都將眼睛睜得大大的,恨不能上前,直接去摸皇帝的呼吸。
如此至第二日夜,皇帝方醒來,他一醒,明蘇頓時不知是何滋味,三皇子與五皇子立即便撲到榻前高呼父皇了。
皇帝沒什麼力氣,睜眼看了看這一殿之人,搖了搖頭,又費勁地擺了下手。
太醫上前摸了把,大鬆了口氣:「陛下醒來,便是無事了。」
有驚無險。
眾人見此處也用不著他們,這才散去。
來時外頭是黑夜,漆黑一片,回去仍是黑漆漆的,幾處宮燈匯成線,都往各自宮中去。
淑妃累了,叮囑了明蘇兩句,也就走了。明蘇原欲往貞觀殿去,不想皇后卻追了上來。
她看著像是隻是回宮而已,無意遇上,但明蘇卻瞧得出來,她是特意來尋她的。
她緩下了步子。皇后走到她身邊,明蘇朝她行了個禮,皇后道了聲免禮,而後便看著她。
明蘇心虛,也極愧疚,原先是認定皇后便是鄭宓,方常來看她,而今覺得她不是,自然又淡了。但皇后心中有她,她如此多變,皇后必是很受煎熬。
她們走了一路,皆是二日一夜未眠,身子都乏了,可二人卻皆無睡意。
好半晌,仁明殿都要到了,皇后方瞧了明蘇一眼,似是斟酌言語,似是猶在忍耐。
但終於,她似難以自制,終究問了出來:「你怎麼,這麼久不來看我?」
這半年來,宮裡宮外雖都暗流洶湧,可明蘇一得空便來,鄭宓雖高興,卻時常告誡自己不可沉溺。直至明蘇一個多月未來,鄭宓這才急了。
明蘇又能如何言說,她總不能說,因為我發現你並非我心愛之人。
沉默片刻,她方道:「兒臣宮外有事,未能騰出空來看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