艮癸的一瞬間,忽然卻有閃念從心尖掠過。自離開神都,艮癸便一直跟著他,但他卻絲毫也不曾察覺。他完全相信,若艮癸不願讓他察覺,即便是此時此刻,他也還是不能察覺。然而,方才徐思侑麾下設伏抓他時,艮癸卻連個影子也不見。一時,他竟不能確定,白弈派來艮癸,究竟是為了隨護,還是為了監視。或許,兼而有之。但無論如何,如今要想了結了益州糧亂,他恐怕依然只有這一條路。
他不禁輕笑起來,眼底卻泛起一片模糊玄色。他莫名有些恐懼,那個人或許已不再是他自幼知交的好友了,但卻必須是他可倚信的夥伴,必須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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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三二 駭浪興
“太子殿下還是暫且靜觀罷。”東宮明理堂中,白弈執一枚白子落在盤上,一面看似隨意說道。
太子李晗一手摁住額角,蹙眉嘆息:“我倒並不擔心三郎。我只覺得古怪,四郎並不是那麼糊塗的人。”他將一枚黑子反覆在掌心搓捏,心思全不在局中,竟不能落子。
白弈靜看李晗種種焦躁煩亂舉動,並不立即應話。
兩日前,艮癸回來,帶來裴遠近況及口訊,還有一個人——益州知政林崢。
只聞此訊,白弈便立刻知道,這是裴遠給他扔來的燙手山芋。
益州糧亂無論是否與魏王李裕有關,鬧將開來牽累是少不了的,何況此一件事多半是事出有因——太后瞧不慣李裕處處主動張揚,想將之攆出局去已久了。這一攆,既是替李宏鋪路,卻也是迴護李裕使之遠離是非。但此時此境,吳王李宏得太后力撐,步步勢大,他需要李裕這柄牽扯吳王的利器,若平衡就此打破,於東宮一脈是大大不利。如此講來,這個林崢,他是該交給御史臺,還是該趁著尚無人察覺一刀殺了?
但若他真殺了林崢,裴遠卻要陷入危險,糧亂不平,再將子恆搭進去……得不償失。
他於是將林崢送給了吳王李宏。
既然此事牽扯了李裕,那便讓他們李家人自己去解決好了,當然,一定不能是太子。他倒也想看看,這位吳王殿下,是會藉此良機再上一步,還是會不顧一切力保手足。和,自然是無害有利,即便真是殺,弟兄相煎的也是吳王,陛下會如何看待,總之不關東宮的事。
但兩日過去,李宏卻沒有絲毫的反應。這一位殿下,倒也當真是個沉得住氣的主。
白弈微微一笑,對李晗道:“太子殿下且寬心,料想吳王殿下是能夠處理妥貼的。”
“我怎麼寬得了心。一邊是我的弟弟,一邊卻是天下臣民。連日來我這腦袋都快炸了。”李晗索性乾脆丟了棋子,揉著太陽穴苦笑。
白弈聞之眉梢微動:“殿下貴體不適,可有傳召御醫?”
李晗擺手道:“御醫說是倒春寒著了風。”
白弈眸光閃爍,望李晗氣色,沉聲道:“恕臣斗膽,可否容臣請殿下脈象?”
李晗略一驚,正待要說話,忽然,卻聽堂外一個女聲道:“殿下,王公府上的湖陽郡主來探謁殿下,可上堂來麼?”問話的,是太子妃宋璃。
聞得有女眷來,白弈立時起身就要退避。李晗忙攔住他,道:“不礙事,是母后家的表妹,你與婉妹成親那時也該見過的。”
聽李晗如是說,白弈這才重新安坐。李晗一面讓宋璃領湖陽郡主上堂來,一面從容將右腕遞與白弈,讓他號脈。
白弈細診一回,由不得心中暗驚。
李晗脈象不妥。即便是他這種並不專精醫理之人也能察覺,為何御醫卻查不出反而奏作風寒?御醫雖說官品不高,卻是可大可小,若是連東宮一貫信賴的御醫也被已為人買通,離四面楚歌怕是也不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