乳孃會意,一把將天然抱了,領著兩名侍婢匆匆離去。
小苑一方,忽然只餘二人,驟然有些空蕩蕩的安靜。
“將軍怎麼……又翻牆進來……”胡海瀾又微退兩步,手背在身後,暗暗去摸藏在腰帶裡的金絲軟鞭。
“來給王妃道喜。”白崇儉仰起臉。夏風、白光、青柳將那張年輕臉龐稱得分外乾淨清秀,笑容十二分的無害。
胡海瀾感覺自己已倚在了廊柱上,她將軟鞭緩緩抽了出來,緊緊攥在掌心,面上卻竭力維持著得體的微笑。“將軍的救命之恩,妾夫婦皆銘感五內,只是——”她話未說完,猛地眼前一晃,整個人已被拽起來,推在牆壁上。
白崇儉便似一隻無聲的獵豹,剎那逼上她近身,輕而易舉便奪走了她的鞭子。“王妃若是真不想見我,只需要放聲大喊。王府的持戟司戈們,連同大王即刻就會趕來。然後,王妃就永遠都見不到我了。”他就站在海瀾背後,幾乎與她貼身一處,那聲音卻異常低柔,聽來委屈至極。
海瀾雙手被反縛身後,那剛勇之力令她無法招架。年輕男子熾烈的吐吸就噴在臉側,激得她不能抑制的輕顫。“將軍自重!真喊出去,對貴氏也沒什麼好處罷!”她厲聲低喝,奮力想要掙脫桎梏。
但白崇儉卻彷彿全沒聽見一般。他只用單手便將海瀾扼得死死的,另一隻手卻從懷裡取出一支寶鈿條釵。“這鈿中的晶石叫水火晶,能寧神鎮氣,辟邪祈福,是西域天山雪巖下鑿出來的,十分的罕世,再要找第二支怕是也不容易了。范家十三郎他們爭著搶要送平安里的名伎,但這樣的好東西拿與那些人豈不是暴殄天物麼。只有你才襯得起它。我就給你搶來了。”他將那支釵斜斜插在海瀾髻上,笑起來,就像個沉溺戀愛的少年,痴迷地凝望著心上的檀卿,看那寶鈿閃耀的天青光澤映著她的烏髮雪顏。“看你戴上它多美。”他深深地讚歎,眼底純色爛漫。
“大王安泰!”不遠處,乳孃的聲音忽然傳來。
“阿爺,你看我的蝴蝶!”小姑娘清脆稚嫩的歡聲聽來十分清晰。
緊接著便是男人開懷寵溺的笑聲:“乖女兒!阿孃呢?”
“阿孃在那邊!”
胡海瀾嚇得渾身發軟,身上卻陡然一輕,扶著牆壁便跌了下去。她聽見李裕喚她,慌忙撐著牆想要站起身,卻沒能成功,只好坐在地上挪轉過身去。
她看見丈夫抱著女兒走近前來在身旁坐下。女兒手上仍抓著那隻花蝴蝶,正玩弄的開心。
“怎麼一個人坐在這兒?”李裕一面逗女兒,一面就問。
“我怕驕驕曬久了太陽,就叫乳孃帶她去那邊兒了,可那邊兒著陰,我又嫌冷……”海瀾輕聲相應,垂著眼不敢看人。
“那你還坐在地上!”李裕瞧她一眼,怪道。
“我……我方才有些暈……”海瀾急忙掩飾,只覺得嗓音發緊,連呼吸也困難起來。
李裕將女兒遞於乳孃,喚侍女們將坐墊挪過來,摟著海瀾坐好了,一摸她手,神色由不得凝了下來。海瀾雙手溼冷異常,簡直就像兩塊冰。“還是不見起色麼?這些御醫簡直都是吃乾飯的!”李裕不禁有些急憤。
“大王這話可就冤枉人了。”一旁乳孃抱著天然,戲謔甜笑,“月子裡的病還得月子裡醫。幾時大王與娘子再添個小世子呀,娘子的寒症就該好了。”話還未完,幾個侍婢們便先笑作了一團。
“帶驕驕一邊兒玩去。”李裕笑著把女婢們都遣散了,獨自擁著海瀾靜坐簷下,沐著點點暖陽。“近日要有好事。沒準……咱們真再雙喜臨門,添個兒子呢。”他與海瀾低聲暱語。
“怎麼?”海瀾聽他話裡有話,由不得抬頭看他。
李裕道:“方才白善博來了。說東宮要舉薦我接掌右武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