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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部分

分明是正面而對,她卻沒看見自己,那雙惠眸只是專注地凝著池心蓮花,彷彿要穿透花葉,捉住什麼別的。

她為什麼……沉在這般激烈的樂聲中,獨自冥想?

李晗經不住輕嘆。這一年來,她常常如此,反反覆覆地命宮伎彈奏這一曲淮陰平楚,耽於其中,不知所思。

思緒不禁氾濫開去,又回到一年前,那龍鳳雙燭搖曳的婚夜。

百子帳中,馥郁芬芳,本是新喜良宵,她的眼淚卻不停地掉,淚落如珠,楚楚潸然,哭得他心慌意亂,手足無措,不知該如何哄慰。

想來,是他欠禮,未等她替父親守完三年志,便將她迎回東宮,留在了身邊。

他也不知自己是怎麼了。她本是皇祖母替三郎選下的新王妃,但那絕代的風華、溫婉的美儀、慧巧的才智無一不令他怦然心動,鬼使神差間,已難自拔。她有一雙很特別的眼睛。不似阿琉驕傲,亦不似阿詠敏銳,她的目光總是淺淡的,彷彿隨時都會散去,又有一絲不經意的哀綿延在眼底,愈漸愈深,至極處卻跳動著火,就彷彿一個說不盡、道不明的故事。

那眼神,讓他莫名便想要守護,將自己的肩膀和胸膛都給她,給予她溫暖,還有依靠。

婚夜時,他沒有要她。

她流著淚央求他,讓她替父親守完孝禮。

面對那張哭泣的俏顏,他怎麼忍心拒絕。

如此,一晃便是一年。

直至方才,他去拜謁母后安康。母后屏退宮人,私下與他問起這件事來,他才知道,原來這樣的私闈之事也已成了蜚語,多少人都正以嘲諷的眼神遠觀著他,等看笑話。

“儒人只是不慎劃傷了手,並非如傳言那般……”起先,他還想瞞混。

母后質問:“那太子倒是說說,卻簾入賬時,儒人忽然動起裁刀來是要做什麼?”

他當即語塞,再應不上話來。

“有哪個初為人婦的女子在新婚之夜能做下這等事?刺血造假的毫不手軟。她現在可以用裁刀劃破自己的手腕,將來還不要用刀切你的喉嚨?!這小女子外表柔弱,骨子裡卻十分剛戾。大郎,你是太子,是儲君,切忌過於心軟而喪失原則。你若是管不了她,母后便要替你管了。”母后擰眉如是叱責他。

“母后多慮了。兒女孝心,也是人之常情。”他只有這樣替她分辯。

母后搖頭長嘆:“你就是這樣。對誰都心軟。你也不想想,這等私事如何會流傳出去?那些侍、婢下人們自己,當真能有這個膽子麼。才一個東宮,三五個女人,你就當不起家了,將來要如何擔當天下。”

他惟有沉默不語。他不是痴傻不知,他只是不想去管。有些事情,還是糊塗著好,樁樁件件扒得通透了,大家都要難堪。

他拜別了母后回到東宮,轉來這花亭,便瞧見她又在聽這首琵琶曲。淮陰平楚。那沉烈磅礴的曲調震得他胸腔裡陣陣緊縮,恍惚似聞悲鳴。

“阿鸞。”他輕喚一聲,步上前去。

“太子殿下。”樂伎們停了演奏,皆匍在原地。

墨鸞這才驚醒過來,抬眼見李晗已到了面前,忙正身拜禮。

“又聽這首曲子。有心事?”李晗將她扶起,就著她身旁坐了。

墨鸞頷首搖了搖頭。

“那是錯化了愁眉啼妝了?”李晗追問一句。

墨鸞略一怔,旋即輕緩應道:“殿下想必知道這首曲子。但,殿下可知它還有個別名麼。這首曲,說的是垓下決戰,別名十面。”

十面埋伏,四面楚歌。

李晗心下一顫,不由的牽過她的手來。那如雪皓腕上,還留有淺淺疤痕。婚夜,她抓起陪嫁的裁刀,一刀劃在手腕上,鮮紅灑落,驚得他瞬間竟錯覺,她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