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灼著快意的火苗。
墨鸞低頭看著那俊美的夜叉郎,並不慍怒,反而綻出個憐憫微笑來。
你與我,究竟誰比較可悲?
誰也莫笑話誰罷。
她抬頭看向杜衡,淡淡道:“杜御史,這人犯伏國法前,許不許家法先行?”
杜衡一怔:“只要不與國法牴觸,律例並無明文嚴禁。”
她又看寺中女尼:“請教阿師,借貴寺寶地行家法,可算是冒犯?”
幾名寺中女尼皆不話語,低頭合十先念起了佛。
“阿孃與大哥可許兒的意思?”她再問謝夫人與傅朝雲。
說來長兄如父,但朝雲既不肯認入白氏,也從不做主,聽得這般詢問,自然便去看謝夫人。
謝夫人靜了一刻,擰眉點頭:“也罷。這孩子,是該受些教訓!”
墨鸞便即向幾名衛軍令道:“將那開道的大棒扛兩根來。”她又看一眼給摜在地上的白崇儉,眼中已無半分柔軟。“打。打到我喊停為止。”
那開道大棒用來威懾夾道之民,漆黑堅實,極為沉重。幾名衛軍得令,將白崇儉架起來便打。起初白崇儉仍笑著,打得久了,也著實吃不消,漸漸得就垂了頭,不一時,竟猛嘔出一口血來。
墨鸞卻只是從旁冷眼看著,一言不發,絕口不出一個“停”字。
那些衛軍不得令便不敢停,棍棒之聲落在這寂寞寺院中,驚得雀鳥不敢棲枝。
眼看白崇儉已呈了慘象,謝夫人不勸,朝雲與傅芸娘倒是勸了兩回,墨鸞卻置若罔聞。
終於,那杜衡看不下去,不忍喊道:“住手!再打就要死人了!許你家法,可沒說許你私裁!”
“罷住罷。”墨鸞這才涼涼喝出一聲來。衛軍們將個血汗模糊的白崇儉拖到她面前,她卻瞥也不瞥一眼,只命將之押還宮中。
但臨行時朝雲卻忽然攔住她,不許她上車,叫她借一步說話。
“大哥有什麼事,回頭再說罷。”她本欲回絕。
“不行。非現在說不可。”朝雲卻意外的萬分堅持。
印象中,極少見朝雲顯出這般強硬姿態。依稀有,卻是當年她還在慶慈殿上陪著阿婆時,關心則亂,想出宮去看白弈,被朝雲一口回絕。她冒冒失失自己偷跑,卻鬧出多少事端……
這人今番又是為了什麼?
她忽然覺得不想聽,朝雲接下來將要說的話語。
但朝雲卻將她讓至一旁,低聲地問:“崇儉方才又與你胡說些什麼了?”
“大哥連他說什麼也不知,就先知他是胡說了。”墨鸞一笑,不經意,眉彎已有抗拒襲染。
“拌嘴和勸人,我都不在行。”朝雲無奈,“長話短說。別信他的。別——”
“別一使性子,要了他的腦袋,是不是?”墨鸞截口將他打斷,望著他。
朝雲聞之一默,唯有點頭。
墨鸞卻忽然揚眉而笑:“那你告訴我:夕風、阿夕,這個人,到底是誰?”
驀地,朝雲肩頭一顫。他彷彿震驚,努力著,卻沒發出聲音。
他不言語,墨鸞卻兀自說了下去:“我在姑姑繡的護身符上見過這名字。我猜……她該是姑姑的女兒,你的姊妹。對不對?”
朝雲沉默半晌,黯然點頭:“不錯。夕風是我的妹妹。也是阿赫的妹妹。”
原來這才是他的親妹。
已經並不意外了,只有莫名淺淺惆悵,難以言說。墨鸞抬眼盯住朝雲雙目。“但她是怎麼死的?”瞬息,她眼底散射出凌厲的殘忍來。
朝雲眸色一漲,呆了好一會兒,不能回話。
“你不說。我改日去問白弈。”她冷笑一聲,回身要走。
“別去問他!